呵呵,周一的妹妹。
這是我2019年聽到的最令我頭疼的五個字。背著沉重的書包回了家,這是我上學以來書包最沉的一次。
作為一名學渣,我痛恨這肩上的負擔。回到家里,我把一整包的情書下雪一樣倒在了周沫的面前。
“都是給你的。”我不滿道。
這樣的日子從周沫入學那天開始就沒有停過。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書包沒有變輕,反而越來越重。周沫表現出的優秀,不僅是同學,就連老師都是贊不絕口。語文數學英語就不用說了,門門拔尖兒,其余的課程也都是名列前茅。更可恨的是她音樂、美術,就連體育都是樣樣在行。加上她甜美的外表,親切的聲音,溫柔的性格。一下子就名聲大噪,成為了整個海棠中學公認的校花。
一開始只是同班同學把情書塞給我。沒過兩天,隔壁幾個班的人也蜂擁而至。一周之后,不僅是高二,就連高一的學弟,高三的學長也都紛紛慕名而來。
周沫總是笑著拒絕。而我,這個傳說中的哥哥,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所有人傳遞情書的唯一渠道。我從前一直走得是沉默寡言不惹人注目的低調酷雅路線,如今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盡管我多次拒絕,可我的書包依舊像懷孕了的老母豬一樣,只要我上一趟廁所,就塞得盆滿缽滿。更過分的是,我一離開教室就要被一群人圍追堵截,追著我問這問那,上廁所也不放過。教導主任曾多次在廣播中點名批評,“最近校園疑似發生打架事件,都給我小心著點,別讓我查出來是誰,否則嚴懲不貸!”
“一哥,沫沫的生日是哪一天?”
“一哥,沫沫的星座是什么?”
“一哥,沫沫喜歡吃什么,喜歡什么顏色,喜歡什么電影?”
我就這樣成為了海棠中學的‘一哥’。更搞笑的是今天,就在我蹲坑的時候,突然頭頂冒出一個小子,那家伙一臉虔誠地目送我拉完屎,一言不發。等我推門而出,那小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一爹!沫沫喜歡什么樣的男人。是帥氣的,還是穩重的,是陽光的,還是俊秀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手腳并用做著一些配套的動作。他用水把頭發沾濕,往腦后捋,“一爹,你說梳個這樣的發型沫沫會不會喜歡?”
我隨意應付道:“不用了,你已經最帥氣了!周沫就喜歡你這樣式兒的。”(<ゝω?)☆
我話音剛落,那人就歡天喜地跑了出去,感覺像中了五百萬大獎。與此同時,廁所外哀嚎頓起,哭聲一片。我走出去一瞧,好家伙,十多個人哭得撕心裂肺如喪考妣。我趕緊逃離,生怕惹上晦氣。
回到教室的時候,果不其然,書包又是滿滿一沓。我看著那些滿含愛意的情書,當真覺得可笑。這些愚民,真是被周沫的外表蒙蔽,殊不知她是個善于偽裝的惡魔!
放學了,我收拾好書包。經過一周的磨練,我似乎已經慢慢習慣了。剛要起身,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抬頭一看,是蘇遠。
蘇遠是我的同桌,可我倆快半個學期了,沒說過幾句話,原因在我,他倒是個熱心腸的人,但每次跟我說話,都是熱臉貼了冷屁股。我上課大多時候都是睡覺打瞌睡,下了課就獨自回家。細究起來,我對他還有點虧欠。別人同桌都是有說有笑,但跟我同桌,算他倒霉。
蘇遠個子比我稍高一點,算不上多帥,但絕對是那種陽光開朗的類型。一頭干練的短發,神采奕奕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小麥色的膚色,顏值在我們班也能排進前三。當然,在顏值方面,有著絕對統治地位的我,并不屑于參加他們之間的排名。蘇遠喜歡打球,是咱班級籃球小隊的小前鋒,每次他進球得分的時候,都會引得不少女生尖叫。
“有事?”我隨意問了一句。
蘇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微笑,道:“周一,下午我們有個社團活動,你要不要來?”
“不去。”我立刻就拒絕了。
我們學校在教育方面,秉持著松弛有度因材施教的原則,給予學生充分的自由活動時間,讓他們自己組建社團,根據自己興趣愛好,在其它方面挖掘潛能。所以在周三和周五的下午三四節課時間,不用上課。
通常這個時候,我都是直接回家玩游戲了。我對那些社團沒有興趣,而且也從未有人邀請過我。哼,算他們有自知之明,知道我瞧不上他們那些幼稚的把戲。
“別介啊,你要是不來,我可交不了差啊。”蘇遠嘿嘿嘿嘿地傻笑,讓我尷尬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交不了差關我毛事。”說著我就要走。正在這時,一個女生從我面前走過,這熟悉的香味,不用看我都知道是誰。
正是隔壁班的班花,謝楠。
謝楠有兩條烏黑發亮的長辮兒,鵝蛋一樣的臉,肌膚白里透紅,仿佛能捏出水來。她的身上籠罩著一層與生俱來的親和力,讓人心之所往。
謝楠看見我,微微一愣,笑著對蘇遠說道:“我先去了,你也趕緊的呀!”
目送謝楠遠去,我望著她出神,脫口而出道:“謝楠也去?”
蘇遠瞄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可不是嘛,走吧兄弟!”說著就推著我往前。
就這樣,我半推半就地被蘇遠拉到了文藝樓。遠遠看去,二樓的教室張燈結彩,弄得像元旦晚會。樓下整齊的站著兩排人馬,還拉著橫幅。
歡迎海棠一哥蒞臨指導。
我實在無語。這時腳下一軟,低頭看去,竟然鋪了紅毯。蘇遠一個手勢,迎賓樂團就稀稀拉拉地吹了起來。我一聽,好家伙,吹的什么玩意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哭墳呢。我分明瞧見一個小胖子抱著比他都高的長號,鼓足了腮幫子,吹得是面紅耳赤。我真怕他一口氣沒提上來,就這么沒了。
我順著紅毯直走,兩側人夾道歡迎。這陣仗讓我受寵若驚,恐怕校長來都沒這待遇。我也變得自然了起來,虛榮心使得我默認了這一切。雖然我知道這些都是因為周沫。
可是當我進了教室時,才發現我錯了。
社團教室里站滿了人,很多都是同班同學。他們看著我,把我圍到了中間。我看見黑板上寫著幾個大字,熱烈祝賀英雄周一順利出院!
他們把我高高舉起,歡呼著我的名字。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讓我有些發懵。原來這次活動,是為了慶祝我大難不死順利出院的,而不是因為周沫。
我的內心一陣感動。從前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匹孤狼,沒有人在意我。可是。。。可是。。。我的眼眶不禁紅潤了。這個時候,一聲清脆的鋼琴聲,打斷了人群的歡呼。
人群的背后,謝楠安靜地坐在鋼琴前,她甜蜜一笑,手指便如蜂蝶一般飛舞起來,優美的琴聲流瀉而出,劃過我的心頭。
一曲結束,謝楠禮節性地對所有觀眾致意。蘇遠清了清嗓子,高聲道。
“咱們班周一同學,見義勇為,差點小命嗚呼。好在蒼天有眼,死灰復燃。周一同學硬是從鬼門關挺了過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海棠一哥為我們說上兩句!”蘇遠聲音高昂有力,但我怎么聽著這么不舒服,這致辭是不是寫得有點問題。
我被人推著站上了講臺,有些窘迫。不知說什么才好,我雖說不是什么害羞內向的人,但演講神馬的是真的不會。可眼下勢如騎虎,眾目睽睽我總得說點什么。
“改革春風吹進門,中國人民抖精神。海棠二院挺鬧心,醫生合伙欺負人。”(●—●)
我一頓瞎說,只想蒙混過關。丟不丟臉根本就無所謂,長年在年級吊車尾的我,早就沒皮沒臉了。
演講完畢,臺下一片寂靜。也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句,‘好!’就像病毒一樣傳播開來,一片叫好,掌聲不斷。
我心想這都行?也是,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說了什么,只在于我說還是不說。我尋思就算我說‘nmsl’,他們也會掌聲熱烈。
熱烈的氛圍讓我鼻頭有些發酸。看著這些可愛的同學們,內心深處有一些真摯的話就在嘴邊打轉,就在我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蘇遠搶過了話筒。
“好!我宣布,本次祝賀周一出院暨周沫同學喜好研討會,正式開始!”
話音剛落,所有人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懷里的筆記本,一擁而上將我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問東問西。我傻眼了,前一刻還深受感動,下一刻主角已經不是我。
曹,搞了半天,原來還是關于周沫。虧得我先前還有點感動,真是浪費感情。
我想逃離,可這么多人圍著,就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只得胡亂編一些答案,畢竟對于艾拉,我也不是很了解。
提問持續整整兩個小時。有問血型的,有問口味的,有問身高的,有問愛好,都是一些古板的老問題。不過其中也有幾個新穎的,比如周沫喜歡用什么牌子的衛生巾,周沫的內褲是什么顏色之類。
這些問題才正常嘛,我如是想。
社團活動結束,我已經筋疲力盡,口干舌燥了。那些得了假答案的傻子們心滿意足地回去做準備了。教室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看著人潮退去,我長舒了口氣,心里卻又有些失落。
這時候,一雙白皙干凈的手遞了一瓶礦泉水給我。是謝楠,我心肝一顫,小心翼翼地接過水。
謝楠望著我,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我有些好奇,這些男生圍在這里研究周沫,她為什么也來呢?
“你是不是想問,我怎么也會來參加這種無聊的活動?”謝楠笑道。
我點了點頭。
謝楠道:“因為我也想跟周沫交朋友呀~對了,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呢。”
“你說。”
“為什么你叫周一,她叫周沫呀?人人都討厭周一,可是所有人都會喜歡周末的。”
“這。。。”我無言以對。
“哈哈,逗你的!”謝楠輕輕一笑,離開了教室。
她雖然離開了,但那如桃花般綻放的微笑,卻映在我的眼前,久久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