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寒之境,這個獨立于四境之外的寒冷冰原上。
黑夜之中,漂浮著圍繞成上下兩圈的綠色光點。
天空之上,一條星河將蒼穹一分為二。
突然,一簇火苗從茫茫冰原炸裂向上躥騰,照亮了永夜。十六頭綠眼巨狼亮出鋒利的獠牙,呼著寒氣,以臥坐之姿圍繞在獸骨堆成的五星陣法外。
瞬而,火苗泯滅。一聲狼嘯刺破了呼嘯的冷風,狂奔在冰川之上。
仰天長嘯過后,獸骨燃起竄天大火,在高空中卷成一條火龍。
這才看清,更遠處站成一圈的是雪狼族人。
雪狼族,曾經(jīng)被世人誤讀為暴力殺戮的族群。為了在荒寒之境生存下去,他們練就了能夠在永夜中自在行走的夜眼,以及抵御極寒的濃密長毛。
“千年前的部族大戰(zhàn)以后,世人都以為我們雪狼族已遭滅族之災,殊不知我們受上神囑托守護在這荒寒永夜之中,獨立于人世之外。”這時,一位身裹獸皮衣、腰纏獸骨鏈的老者佝僂著身板挪步上前,拼命嘶聲大喊,似乎要與這肆虐的狂風掙個高低。
“雪狼王,我們生存在這個地方,以守護為職責??墒堑降资刈o的是什么?上神也從未明示。”先知上前攙扶。
雪狼王抬頭望向西方,用手指了指遠處,道:“實際上不是這個極寒冰原,而是荒寒之境的盡頭——上古秘境。無奈的是,我們從未到達過荒寒之境的盡頭,那個地方我們也不可踏入?,F(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習慣在這個冰原上生活了,已經(jīng)離不開它了?!?p> 眾人也扭頭望向西方,伸脖墊腳,努力在黑夜中尋覓。
“上古秘境?那里面有什么?為何從未提起過。”
“我也不知道,只是祖輩們流傳下來的故事而已。說是在上古世紀,盤古大帝攜開天巨斧,劈開混沌之氣,以不周山為支柱,撐開天地。而混沌之氣就被封印在這上古秘境中。想必是未分天地之前最混亂的樣子吧。罷了,具體情況我們也未曾經(jīng)歷過?!?p> 雪狼王慢慢轉向人群,提高了嗓音:“各位長老,如今我已是回歸極天之人。從今往后,雪狼族的使命就交由你們了,希望諸位不要辜負。在此之前,我有心愿未了,希望各位長老能夠替我完成。”
“雪狼王,您盡管吩咐,我們必當竭盡全力?!?p> “我的孩子死的早,只留下我和我的孫兒在這個世界。十幾年前,我祈求上神將我的孫兒帶出荒寒之境。如果他還平安活著的話,必定會去上古秘境,這是他的宿命,不過你們務必要攔住他?!痹捯魟偮洌灰娧├峭跤帽M全身力氣一掌將自己的修為打向五星陣法中。
剎那間,火龍更為巨大,像東南方向怒吼。
“他在山水之境.......”雪狼王留下最后一句話,便化為熒火飛向遠方。
眾長老低頭跪別。
“山水之境?恐怕已經(jīng)不叫這個名字了。”先知望向東南方向,一聲長嘆。
“是啊,荒寒之境只能通過不周山進入,而山門也只有天眼佛珠能夠打開。與其說我們雪狼族隱世上千年,倒不如說是被困了數(shù)千年??峙拢饷娴氖澜缫呀?jīng)不是我們熟悉的樣子了?!?p> “都散了吧......”先知抬起手臂,示意眾長老退下。
很久以前,天地初成,世界毫無秩序可言,各部族之間沖突不斷。為了人類的繁衍,文化的延續(xù),在上次大戰(zhàn)以后,盤古大帝迫不得已用結界分別將山水、海洋、草原、高寒四境隔開。并命夸父族人以巨石在四境中心堆砌太一山,以示震懾。后來,越漓、新羅、高車、羌戎四國分別在四境誕生。
越漓國便是雪狼族口中的山水之境。
越漓境內,漓江自越秀山發(fā)源,向南奔去,清澈見底,多魚米蝦蟹,供養(yǎng)著越漓萬千百姓。
此時,正是越漓一年一度的拜月節(jié)。月亮大的嚇人,重重地壓在黑夜上。
在此佳節(jié),越漓百姓或是圍坐賞月,講著月女的情事;或是游街猜謎,家家戶戶歡聲笑語。
除了越秀山下的一位大戶人家。
這戶人家大門緊閉,不上燈火。
府內,下人們都擠在一個房門前,臉上盡顯緊張,有的還雙手合十,望著天,流淚祈禱著。
房間里面煙霧繚繞,墻上貼滿了咒貼。一個道士咿咿呀呀,念動咒語,晃動著手中的鈴鐺,跳著奇怪的舞步。一對夫婦正在里面燒香磕頭。
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從房間里面?zhèn)鞒?,床榻上一個少年用布繩捆綁,滿臉血紋,掙扎著身體,左右翻滾。少年雙臂上五條長長的血道,指甲縫的皮膚碎屑還未來得及清理。
府外,一位將軍身著寒光重甲,跨著高頭大馬,帶領數(shù)十位將士襲來。
“包圍樓府,敲門?!睂④娨宦暳钕?。
一將士拿著火把,沖上前去,“咣咣咣”三下,無人回應。
“破門?!睂④娍缭隈R背上,用韁繩勒緊躁動不安的馬兒。
數(shù)十位將士環(huán)抱圓木,喊著口號,撞擊木門。一下,兩下,三下,四下.....“轟隆”一聲,兩扇黑色大門散架,摔在地上。
“沖進去,將那個妖兒帶出來。”
眾將士聽命,亮出腰間的佩刀,沖向那個詭異的房間。
“你們要干什么?”房間的婦人張開雙手,撕裂嗓子喊道。下人們也紛紛站到門前,攔住去路,準備與身穿鎧甲,手持長刀的將士拼個你死我活。
將士們似乎有點猶豫,停在房門前,手持著刀卻又不敢沖。雙方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
“讓開?!睂⑹勘澈髠鱽砗喆俚拿?。
眾將士得令,讓出一條小道。將軍手握佩刀,鐵靴踏出雷聲,走上前來。
緊接著,一道月色寒光閃現(xiàn)。一個下人應聲倒地,血流不止。
“奉太子之命捉拿妖兒,我看誰敢阻攔。”將軍呵斥道。
下人們傻了眼,僵在原地。眾將士沖了進去,打暈痛苦掙扎的少年,將其拖了出去。
那對夫婦倒是追趕跪求著,卻無人理睬。
.....
三日后。
漓江岸邊的一個巨大的圓形祭壇下面黑壓壓一片,擠滿了越漓百姓。
祭壇中心在第五層石階上,匯聚了四條由四個方向拉來的的銹跡斑斑的鎖鏈。這四條鎖鏈已經(jīng)半嵌入少年的雙手雙腳。鎖鏈像滾燙的火鏈一般,刻下了深深的血痕。
烈陽之下,少年已無了生氣,披頭散發(fā),趴在祭壇上面,一動不動。
突然,用力舉起腦袋,望向祭壇底下的人群,極力在尋找著什么。
眼睛掃了一圈后,似乎沒有找到。并不甘心,便用雙手顫顫巍巍的撐著地面,耷拉著腦袋,努力站了起來。
少年身著白衣,腰間還系有一塊玉牌。雙手撥開枯燥垂發(fā),又望向底下的人群。
雖說這少年面容憔悴,滿臉污穢,嘴唇也暴起干裂的死皮,不過仍然能夠看得出來,其五官端正,眉宇之間透著一股靈氣,稍微裝扮一下定是一個俊俏男兒。
少年吃力地在祭壇中心自轉一圈,目光最終鎖定在與人群還有一定距離的飛馳的馬車上。
馬車后面緊跟著六七個黑衣下人,一路狂奔,揚起滾滾黃塵。
不一會兒,馬車在人群的最外層停下,下來一對夫婦和兩個丫鬟。婦人似乎已經(jīng)哭到崩潰,渾身癱軟,由兩名丫鬟攙扶著。
這對夫婦身穿上等絲綢制成的衣袍,腰間掛著的玉牌倒與少年的極為相像。定睛一看,玉牌上刻有“樓”字。
原來是越漓樓家。
樓老爺和樓夫人沖進人群當中,丫鬟下人緊隨其后。終于沖出了人群,站在祭壇下面。抬頭望向第五層石階,樓夫人瞬間又崩潰了,哭喊一聲“笙兒”。
少年聽到喊聲,頓時來了力氣,手腳并用爬向了石階邊緣,拽直了鐵鏈,將腦袋探出。
六目相望,無言無語。
就在此刻,一陣鼓聲響起,百姓紛紛讓出一條路來。原來是太子殿下和國師一眾人馬趕來。
樓老爺和樓夫人見狀,趕忙上去迎接。
“拜見太子殿下,小兒尚且年幼,若在哪方面惹惱了殿下,希望殿下寬宏大量,放了小兒,草民定當感激萬分?!睒抢蠣敿敝胍瘸錾倌辏研闹械脑捯还赡X說了出來。
太子殿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國師,沒有說話。
只見國師發(fā)出一聲冷笑,走上前來,說道:“呦,樓老爺這是哪里的話??!雖然您不在朝廷為官,可要知道樓家產(chǎn)業(yè)遍布全國。毫不夸張地說,樓家可是控制著越漓國的經(jīng)濟命脈啊。太子殿下怎么敢動樓家的人?。 ?p> 樓夫人走到樓老爺身旁,緊緊握住了樓老爺?shù)氖直?,望著樓老爺?p> “不過,我們只是順應民意罷了。就在幾天前,我們接到一封越漓百姓的聯(lián)名書信,說樓公子被天神下了詛咒,每年在拜月節(jié)月圓之夜,身體就會劇痛難忍,哀聲嘶嚎。百姓們害怕,我們也沒有辦法。只好把樓公子綁在祭祀壇上,以敬畏蒼天!”國師把聲音壓低,在樓老爺耳旁補充道。
樓老爺趕緊拱手作揖,說道:“國師,小兒是從小有這怪病。可是,每年只是他自己難受,絕沒做過傷害百姓、傷害越漓的事啊。再說,我們這不也一直為他尋找各地名醫(yī).......”
國師憤怒地打斷樓老爺,道:“是啊,這我也知道,可是十三年了,你們找了多少神醫(yī),有結果嗎?能讓樓公子活這么多年,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如今人心惶惶,民間的流言蜚語你也聽說了吧,這是關于整個越漓是否還能存在的大事啊,我們已經(jīng)攔不住了。”
樓老爺勸阻未果,趕忙跪在太子殿下面前。樓夫人也緊隨其后。
太子殿下面露驚色,趕緊攙扶:“樓老爺樓夫人,你們這是干什么?”
樓老爺?shù)椭^,說道:“太子殿下,是我們樓家對不起您。當年皇帝陛下準備在您和二皇子之間選擇太子,草民一時糊涂,選錯了主。望您不計前嫌,往后樓家必定衷心輔佐。”
說這話時,樓老爺并未注意到太子殿下臉色曾有一瞬間的陰沉,不過立馬又轉變了回來。
“樓老爺,十幾年前的事咱就不要重提了。我也不是記仇的人,此事就讓它過去吧。對于樓公子的事,我也是愛莫能助啊。”說罷,太子殿下一行人往前行走,坐在了祭祀壇旁邊的庇蔭處。
人群之中,大部分都是越漓百姓??墒?,一眼就能看出,有兩個人衣著打扮絕非越漓人氏。這兩個人:一個是白色發(fā)須的老者,在他身旁站著一位身著紅衣的小姑娘。
仔細端詳起來,老人家雖說年事已高,可卻身材筆挺,面容姣好,頗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感覺。
小姑娘也長得十分可人,秀發(fā)齊腰,眉似春柳,口似櫻桃,小小的臉蛋卻肉嘟嘟的讓人真想去捏一下。正睜著大眼睛看著一切。
“尊者,那個小男孩真的被天神詛咒了嗎?”小姑娘抬起頭,好奇地望著老人家。
老人家充滿愛意地摸摸小姑娘的頭,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又扭頭看了看祭壇上面的樓公子,一臉凝重,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今天的太陽真的是很毒辣,太子殿下也一失剛才的莊重,癱坐在皇椅上,讓兩三個婢女不停的扇著風。還是太熱,一把搶過婢女手中的竹扇,大罵道:“怎么還不開始?”
祭司趕忙算了算時辰,說:“這就開始,太子殿下?!?

魂醉三千
各位兄弟姐妹,進來了就捧個人場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