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寨門的鐘聲響起,宣告著女蒂兵的歸來。
谷內(nèi)的人聽到聲音,紛紛擁擠在道路兩旁,從寨門一直綿延到百花大殿。她們期待著女蒂兵的好消息,期待著再一次見到沐花珠。
不過,看到女蒂兵個個低著頭,沒有一點回到家鄉(xiāng)的高興之意,她們不由得緊張起來,用力攥住的拳頭不停地顫抖。她們不敢想象結(jié)果,可似乎又猜到了些什么。
木蕭蕭聽到侍女們說女蒂兵已經(jīng)回來了,便從屋中飛奔到百花大殿。
她看到樓逸笙和蘇凝兒騎著馬走在隊伍的前面,高興地沖他們招招手。又一路小跑過去,大聲說道:“怎么樣?還順利嗎?拿到沐花珠了沒?”
樓逸笙和蘇凝兒下馬,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
樓逸笙取出沐花珠交給了木蕭蕭。
木蕭蕭接過沐花珠,激動地快要蹦了起來。
街道兩旁的子民也都連連喝彩,振臂高呼。
高興過后,木蕭蕭恢復(fù)了平靜,恍然問道:“奇怪,娘親人呢?”
樓逸笙和蘇凝兒沒有答話,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這個壞到極點的消息。
木蕭蕭緊緊抓住樓逸笙的臂膀,用力晃了晃,聲音里帶有一絲急切,問道:“娘親人呢?樓公子?!?p> 樓逸笙緊緊抿住嘴唇,半天發(fā)出:“谷主......谷主她......”
木蕭蕭已經(jīng)感到了似乎有什么糟糕的消息在等著她,她扔掉手中的油紙傘,搖著頭,后退著,嘴中念著:“不會的,不會的......”
撲通一聲,她倒在了臺階上,癱坐在水里,掩面哭泣。
百花谷的子民聽到了這個消息,頓時鴉雀無聲。原本嬉笑的臉上充滿了悲傷,她們不再交談著沐花珠的好消息,靜靜地站在雨里。
雨聲,只剩下雨水的嘩嘩聲,千萬人的場面竟然只聽到了這些。
蘇凝兒半蹲在地上,為木蕭蕭撐起油紙傘,說道:“蕭蕭,對不起,我們沒能保護好谷主。”
木蕭蕭抽泣著,抬著頭,哽咽地說道:“娘親她在哪?”
樓逸笙指了指后面的馬車,沒有說話。
木蕭蕭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很慢,慢到馬車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夠進入她的眼里。
最終,還是站在了它的面前。
雨勢越來越大,敲擊著車廂頂部,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雷聲轟隆,馬兒似乎受到了驚嚇,仰天發(fā)出一聲嘶鳴。
木蕭蕭用手拽著白色布綢的一角,停頓了很久,最后還是輕輕掀起一點,看到了一個面容姣好,額上有著美印的女人安詳?shù)靥稍谲噹锩妗?p> 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木蕭蕭眼睛已經(jīng)徹底模糊了。她抬起寬袖擦了擦臉上的水跡,輕聲吩咐女蒂兵道:“來人,把谷主抬到百花大殿?!?p> 待木夕谷主的尸體進了百花大殿后,木蕭蕭跟了進去,關(guān)上了門,沒有讓任何人進來。
樓逸笙和蘇凝兒命女蒂兵勸散眾人后,便一直守在殿門外,靜聽著里面的動靜。
百花大殿傳來哇的一聲,木蕭蕭心中終于放下了一切,在自己的世界里嚎啕大哭。
聽到哭聲,樓逸笙擔(dān)心木蕭蕭會做出什么傻事來,便想要沖進去。
蘇凝兒一把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打擾到木蕭蕭。
樓逸笙長嘆一聲,靠著殿門前的柱子滑坐下來,呆呆地看著雨水在青石板上擊打出水花。
哭聲戛然而止。
聽到茶杯摔碎在地上的脆響,樓逸笙和蘇凝兒急忙沖了進去。看到木蕭蕭只是哭暈倒下時碰到了桌子,他們才放松下來。
樓逸笙抱起木蕭蕭放在寬椅上,又命侍女換來藥師,替她開了些藥。
......
木蕭蕭醒了過來,睜開惺紅的眼睛,用她那已經(jīng)啞掉的嗓子說道:“我這是怎么了?”
樓逸笙關(guān)切地說道:“你只是暈倒了,不過沒什么大礙,休息一下便好。”
木蕭蕭爬了起來,靠著椅被說道:“母親人呢?”
“我們命人放在了尸房里,讓藥師弄了點防蟲防腐的花草,等你醒來安排事宜。”蘇凝兒遞上一碗藥湯說道。
木蕭蕭看著這玩黑漆漆的藥,搖搖頭,說道:“我沒事的?!?p> 樓逸笙安慰著說道:“木小姐,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木夕谷主托我給你帶話,讓你一定要打理好百花谷,不再犯她年輕時候犯的錯?!?p> 木蕭蕭輕輕嗯了一聲,說道:“我會的,一定會的?!?p> ......
三天后。
百花谷外,呼和草原上。
樓逸笙和蘇凝兒出來的時間已經(jīng)很久了,參加完木夕谷主的葬禮,便準(zhǔn)備回去了。此行雖然沒有得到百怪藥王的下落,卻陰差陽錯地喚醒了靈絡(luò),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樓公子,蘇姑娘,真的不再多留一會兒嗎?”木蕭蕭挽留說道。
樓公子看了看下面的百花谷,說道:“不了,木小姐。既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fù)了過來,也當(dāng)上了百花谷谷主,我們就可以放心地回去了。有事可以常寫信,有時間也歡迎你來太一山做客。”
說著,他又從包袱中掏出不悲不喜教諭送的幻音盒,繼續(xù)說道:“這個送給你,里面有很好聽的聲音,郁悶的時候打開聽一聽,保證你心情又好起來。”
木蕭蕭接過幻音盒,打開木盒蓋子,聽著里面機關(guān)發(fā)出的叮咚叮咚的聲音,說道:“真好聽。”
蘇凝兒雙臂抱住木蕭蕭,說道:“木小姐,多保重,一定要來太一山做客,我們會想念你的?!?p> 木蕭蕭附在蘇凝兒耳邊,輕聲說了一些話。
樓逸笙并沒有聽到,只是看到蘇凝兒的臉變得微紅,低著頭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木蕭蕭命侍女送上幾盒百花糕和一些花茶,行禮說道:“那我就不再留你們了,路上一定要小心,也期待你們能再來百花谷?!?p> 樓逸笙和蘇凝兒拱手行禮,上了馬車,離去。
再見——
木蕭蕭擺著手,大聲沖著飛奔在呼和草原上的馬車喊道。
樓逸笙和蘇凝兒也招手,微笑著。
“木小姐剛才說了什么?這么神神秘秘的?!睒且蒹虾闷娴貑柕?。
蘇凝兒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說——說你是個懶豬?!?p> “啊?我是嗎?我不是??!”樓逸笙摸了摸后腦勺,說道。
蘇凝兒咯咯笑著,說道:“你是真傻啊,樓十八。”
“蘇姑娘,你......”樓逸笙指著蘇凝兒說道。
“哎,以后不要老是叫我蘇姑娘、蘇姑娘的了,多生分啊。以后叫我凝兒姐就行,我比你大嘛,修為也比你高,你吃不了虧的?!碧K凝兒像一個大人一樣撫摸著樓逸笙的腦袋,說道。像極了兩人在樓府第一次見面時候的發(fā)生的場景。
“哈?凝兒姐?我還是叫你凝兒吧?!睒且蒹暇锲鹱旖?,說道。
“好吧,凝兒就凝兒,便宜你了?!?p> 或許是車上兩人心切,總感覺馬車似乎比來時稍微慢了一些。不過,只要有人相伴,再遠的路都能到達目的地。
樓逸笙掀起后車窗的布簾,看著漸漸消失的百花谷,似乎明白了許多。世人都說百花谷美麗,是最貼近向往中的世外桃源的地方??赡抢锏谋瘋c血淚,又有誰能夠知曉。更何況,那里的人也都不愿提及。
......
在呼和草原上整整狂奔了三天,終于到了太一閣。
樓逸笙迫不及待地從馬車上跳下,伸了個懶腰,又將蘇凝兒接了下來。
他看看頭頂上的太一山,深吸一口純凈的空氣,感嘆道:“嗯,還是這個新鮮的味道,好久都沒有回來了,不知道他們還好嗎?”
蘇凝兒看著他這高興勁兒,說道:“瞧你這出息樣,才離開多長時間你就這樣了。那到時候下山游歷的話,你豈不是整天哭著要回來?”
樓逸笙哈哈笑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拽起蘇凝兒,就往太一閣里面沖,還大喊著:“醉夢教諭,不悲不喜教諭,我回來啦?!?p> 怎么沒人回應(yīng)?也沒有人出來接一下啊?虧得給他們帶了這么多百花糕和花茶。樓逸笙在心中暗暗想著,急忙跨過門檻,又沖進太一閣大殿內(nèi)。
奇怪,人呢?都跑哪去了。
“你慢點,樓十八?!碧K凝兒在后面小跑著說道。
她看著空空蕩蕩的大殿,小喘著氣說道:“怎么沒有人呢?難道在晚修?”
樓逸笙聽到蘇凝兒的話,同意地點點頭,說道:“應(yīng)該是吧,不過這個時間點了,按理說應(yīng)該吃晚飯了啊。你在這等著,我去教學(xué)區(qū)看看。”
過了一會,樓逸笙眉頭緊蹙,自言自語道:“奇怪,教學(xué)區(qū)也沒有人啊?!?p> “這......”蘇凝兒也不知道他們?nèi)ツ牧耍吘挂矝]聽到太一山最近有什么大事發(fā)生啊。
“哎呀,累死了,還讓不讓人活了,天天這么搞,我快要殘廢了。”
雖然離開了一段日子,但聽到這說話的頻率以及語氣,樓逸笙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話嘮王歡。
聽到他的聲音,樓逸笙高興地沖了過去,說道:“王歡,我回來了。”
“?。空l?誰回來了?”王歡躺在地上,滿頭大汗,揉著肩膀四處打探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