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宿，越發嚴重，眼淚不止地簌簌流下來。
方棟叫人來看，發現眼中白色的翳膜漸漸大起來。
又過了幾天，已經像個銅錢那么厚了。
右邊的那個眼球上，還起了如同螺旋狀的厚翳膜。
方棟請遍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大夫用各種藥物來醫治，也都不見效。
雙目失明，加之人們的指指點點，此時的方棟心中懊悔極了，很愧悔自己作法不當。
方棟聽聞佛家的《光明經》能消除災難，就手拿一卷，請別人教誦。
最初，方棟實在難以靜下心來讀書，常常感到心情煩躁，這樣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漸漸地也就習慣了。
一天早晚無別的事可作，方棟只盤腿坐著捻珠誦經。
就這樣他持續了一年，什么雜亂的念頭也沒有了，對往日的所作所為也實感羞愧，近一年的時間使方棟能靜下心來學習。
一日午后，閑來無事，方棟坐在床邊念誦佛經，忽聽到左邊眼睛中，有如小蠅的聲音，說：“黑如漆，真難受死了。”
右邊眼睛中應聲說：“可以一同出去游玩一會兒，出出這口悶氣。”
方棟又聽左眼中小人說：“我見這好色小人也已經改邪歸正，也不想在懲罰他了。”
右眼睛中小人說：“我這里的洞壁太厚，要開門不太容易。”
左邊的說：“我來試試看，若能開開，咱倆就住到一塊算了。”
方棟接著感到左眼眶內隱隱地痛似抓裂一樣。
一會，睜開眼一看，突然屋里的桌椅等物看得很清楚。
方棟很高興地告訴妻子。
妻子仔細查看，左眼中那層小脂膜破開一個小孔，露出亮晶晶的黑色眼球，才有半個胡椒粒那么大。
過了一宿，那層翳膜全消退了，細細一看，左眼竟然有兩個瞳仁。
而右眼厚厚的翳膜，仍是老樣子，這才知兩個瞳人合居在一個眼眶里了。
方棟雖然瞎了一只眼睛，但比以前兩個眼睛時看東西更清楚。
自這以后，他對自己的行為更檢點約束了，鄉親們都稱贊他的品德好。
“那兩只小鬼在方棟眼中住到他壽歸正寢，離開時既也成出了感情。”山神指指第五眼睛：“那兩個小鬼本來完成任務已經回到陰間，可那日你們走時碰巧遇上了。”
“這兩個小鬼自天地初開時時便已存在，看遍世間山川河流，可謂是無所不知，你留著他們也沒什么不好。”
第五還是有些不適應，想著眼睛還住著小鬼，感覺做什么事都不得勁。
說起來也奇怪，自他上了樓來，那兩只小鬼既也沒再說過話了。
“那余臻？”
“無礙的，過些時候也就恢復了。”
“啊，接到大單了！”一陣歡呼在外頭響起來，第五山神都愣了愣。
第五起身往外屋走去：“林趾，你跟這兒鬧騰什么呀？那大嗓門一出來樓都要塌了似的。”
“做什么生意也沒這么賺錢呢！”林趾還是拿著手機歡呼雀躍的：“你們那個微博有消息了，有人詢問了！”
“都說了什么？我看看。”第五拿過手機一看，呦呵，粉絲都已經八十多個了，果然余臻的照片還是挺管用的。
林趾的大嗓門招來了所有人圍觀手機。
手機里是一個中年大叔的自拍的頭像，油光瓦亮的頭頂和精致的西裝讓人一看就覺得非常有錢，看上去至少四五十了。
“大師，你好！
這邊看到您微博是說求什么有什么是吧？
我求可以生發的藥膏！
如果有用，愿百萬購買！”
第五差點沒笑出聲，這是病急亂投醫呀。
川主分明剛才也是一頭扎了過來很好奇的樣子，現在卻雙手背在身后：“生老病死，人類永遠也征服不了規律，怕老也是人之常情。”
“余臻，給我盯住這個人了，看起來是塊肥肉！”川主拿過手機，語重心長的交代余臻。
回到寢室，第五和余臻經過嚴格的排查，確認這位想要生發藥膏的大叔的確是非常有錢，富到流油的那種。
“你說我們以后會不會禿頂？”第五第一次開始意識到禿頂是多么可怕，他伸手摸了摸此時還茂密的腦袋，實在想象不到自己禿了是什么光景。
這真是一個令人憂傷的話題，他們宿舍的羅祝此時就差兩眼淚汪汪了：“我已經開始體會這種感覺了！”
伸手拍了拍林趾的腦袋，余臻立馬上了床：“早點休息吧，熬夜脫發最嚴重了。”
“從今天開始，我堅決不熬夜了，我一定要保住我的頭發。”第五偏過頭去看到羅祝手里抓下的一把頭發心里實在慌得很。
這個夜晚格外的驚恐，這怕是他們寢室睡得最早的一晚了吧。
第五思來想去還是睡不著，拿出手機又開始漫無目的的翻了起來。
魏琦瑤的頭像挺可愛的。
第五不自覺的笑起來，不知怎么的，只是看著一個頭像既然就開心的不得了。
“睡了嗎？”實在不應該這么晚還發消息的，可是等第五反應過來的時候消息已經發出去了。
要不要撤回？
正當第五做著強烈的思想斗爭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第五感覺自己瞳孔都放大了，看到魏琦瑤發了消息來：“還在看小說呢，你呢，怎么也沒睡？”
“在思考禿頂這個嚴肅的事。”第五小心翼翼的回消息，就怕打錯字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個表情包，這樣可能會拉近距離？
魏琦瑤那邊這么晚收到第五的消息也是沒有想到，可心里既然有些小桃心泛濫，是不是最近言情小說看多了？
“你開始脫發了？”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第五翻了半天總算找到這個表情包。
“那你思考這個干嘛？”
“你害不害怕老去？”第五側了側身：“想著有一天你駝著背杵著拐杖緩慢的走在路上，有一縷稀疏的頭發垂下來，全身上下說不出的疲憊……”
“那我問你，老去和死去你更害怕哪個？”
還不待第五回答，魏琦瑤又發來消息：“死去在很多人看來或許是解脫，老去才是噩夢，但是死都不怕又為什么怕老？我喜歡一句話，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
第五拿著手機，發現自己撿到寶了，他實在是越來越喜歡魏琦瑤了。
“人們終將面臨衰老并走向消亡，既然結果不能變，為什么不看中過程呢？害怕這些必然要到來的結果只是徒增煩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