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上癮(九)
面前的男人是真的無可挑剔,如果非要指出哪里不好,可能就是他過于耀眼而使人心生畏懼吧。
夏亭就這樣盯著他看,直到周秦的睫毛開始顫動。
兩眼相對,夏亭輕聲問:“為什么是我?”
“第一眼就認出是你,所以只能是你,”周秦伸長手臂摟著夏亭:“似乎是前世注定。”
夏亭閉上眼又開始犯困:“我還想睡會兒,你給我讀一首詩吧。”
我是個俗氣至頂?shù)娜耍娚绞巧剑姾J呛#娀ū闶腔ā?p> 唯獨見了你,云海開始翻涌,江潮開始澎湃,昆蟲的小觸須撓著全世界的癢。
你無需開口,我和天地萬物便通通奔向你。
曾經(jīng)我自詡半個詩人,見山是深情偉岸,見海是熱情澎湃,見花見草信他們皆有故事,云海江潮,蟲鳴鳥啼都暗藏情愫。
唯獨見了你,山川沉默,海面靜謐,云海不再翻涌,江潮不再澎湃,花鳥魚蟲被光與塵凝固,世界萬籟俱寂,只剩下你。
看著懷中睡得安穩(wěn)的夏亭,周秦心中說不上的愉快,可如果當時的他能察覺到夏亭的異樣,可能悲劇不會發(fā)生。
就在當天中午,夏亭接到電話,于是起身給正在工作的周秦送飯盒,周秦如何也沒想到她竟會摔下樓去。
診斷結果是夏亭患有嗜睡癥,正在下樓時可能進入了不可抗拒的睡眠中。
很不幸的夏亭摔下樓時腦神經(jīng)受損,意外發(fā)生后只短短一天腦神經(jīng)受損的情況便引起了全身癱瘓,恢復幾率渺茫可不計。
自打夏亭出事,周爸便不再讓周秦去公司,全家看周秦行為舉止還似往常一樣,便都放下心來。
可隨著時間慢慢過去,周秦身上的變化開始逐漸明顯,原本高大的身材開始萎縮、膨脹,并伴有大量脫發(fā)以及肉眼可見的衰老,直至變成如今第五看到的模樣。
誰能相信這是短短半年的變化呢,周爸雙眼含淚拉著周秦雙手道:“兒啊,聽爸的話,那香真的不能再用了,你瞧瞧你現(xiàn)在都成什么樣了?”
“爸,沒有她我也能活著,可我活不好。”周秦看到周爸眼中的自己,他自己何嘗不恐懼自己的變化,但他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
周母上前幾步拉起周爸,聲音已經(jīng)哭得沙啞:“他是什么性子你這個當父親的還能不清楚?別勸了,由得他去吧,我要的是個活生生的兒子,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目送父母出了門,周秦站起身,拖著明顯有些笨拙的身體來到穿衣鏡前,一個油膩的中年禿頂大叔。
對著鏡子理了理衣服,周秦開始低聲抽泣:“丫頭,我還在等你,你快點回來,快沒時間了……”
周秦又開始整理自己的衣容形象,他怕一會兒嚇到她。
不多時,周秦手上的香爐有絲絲煙霧升起,似夢似幻,單是這樣看著就已經(jīng)情思滿懷。
煙霧繚繞中有一女子秒步而至,赫然是夏亭的魂魄。
第五看著眼前的一切驚愕之余惋惜更重。
他思忖的一瞬,爐中煙霧瞬時蔓延開來,第五眼中所及只有無盡黃沙和漫天星辰,他只上前走了一步便陷入黃沙之中,再次睜眼所有幻境已然消退。
“為什么救不了?”第五偏過頭看了眼山神:“您不是神仙嗎?”
“不說我能不能治,治好了又怎樣呢?他仍是行尸走肉的活著,不如不活,”山神招手收回已然恢復的青煙,面色依然平和:“返生香燃盡時就是他心死之時,如果這是他所想,那還是放他回去吧。”
第五沉吟片刻,抬頭望著山神:“您能救夏亭嗎?”
“若能過忘川便能救,”山神愣了愣:“可現(xiàn)如今夏亭生不算生死不算死,過不了忘川的。”
“那您為何不下山?”第五上前幾步拉住山神胳膊,有些著急道:“她不能過忘川,您卻可以啊。”
“話雖如此,可……”山神正要說些什么,卻見川主撩了簾子走進來,有些憤怒的拉開第五握在山神胳膊上的手:“放肆,區(qū)區(qū)人子誰給你的權利這般大膽!”
山神有些意外的看著川主:“不是說不愿進我這屋?”
“現(xiàn)在誰管那些,”川主上前一步把山神護于身后,還是死死盯著第五:“本座不與你個人子一般計較,若今日之事再有第二回,必定饒不了你!”
“他無妨的,你莫要氣惱。”山神拉了一把川主:“這孩子很特別。”
“算了,不管你們,愛鬧就鬧吧。”川主情緒逐漸平靜許多,看著第五還是憤憤不平,往門邊走去的時候還踢了一下門檻:“等空了一定把這道門檻劈了!”
第五不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眉頭蹙在一塊看著山神:“老祖宗這是怎么了?”
山神把手放在被第五抓過的手臂上:“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之前受過傷,接觸不得陽間物,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好了,水官有些過于謹慎了。”
這一說第五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自己這是太心急了,既然完全忘記眼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神明呀。
“咦……我怎么在這兒?”這時躺在太妃椅上的許坐起身正盯著他們有些好奇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山神驅針探了探許的脈搏,已經(jīng)無礙,不過有些疲憊罷了:“時間快到了,今天你一個人怕是不行,帶上你第五哥哥一起吧。”
許能感覺周身傳來的疲憊,看著山神點了點頭:“不是哥哥!”
第五拍了一下的許腦袋:“臭小子,你太區(qū)別對待了吧。”
許撇了撇嘴:“你還沒我厲害呢,我才不叫!”
第五想到之前許拿著他的小學數(shù)學題問他和余臻,他不會做,就這樣招來鄙視了,對他和余臻區(qū)別對待。
拉著許站起來往門外走時,第五又回頭問了一句:“您能下山嗎?”
“能,夏亭的病我能治,可周秦的病我真的救不了。”山神似乎想到什么:“他們的事再說,你先讓余臻周秦他們先下山,快子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