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都到了，俞琰還沒到家。

　　我們就自己過重陽。

　　一大早石剛就給我們送來蓮餌、菊花酒以及糍粑，又給我和蕭娘每人一箱核桃。

　　蕭娘不想吃那些核桃，當即就把那箱送給了翠蕉，翠蕉很是高興。

　　我試了幾個，雖然味道不錯，但是過于油膩了，我就把它們都賞給我院子里的人了。

　　石剛給了我三大盤蓮餌，我數了一下，一盤有二十個，是用面粉加上糯米攪拌，再加上栗子粉，然后倒入模具，做成三角形狀，最后再放上一兩顆去核的紅棗。

　　我就留了一盤，把其他的分給了院子里的人，他們每個人都還發了一個糍粑。

　　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面小丫鬟都在議論什么，若水去打聽了一下，回來笑嘻嘻跟我說：“翠蕉姨娘那里只得了兩盤蓮餌，她吃了很喜歡，所以特別不高興，又找了一趟石管家，石管家怕了她，只得額外又給了她一盤。這事府上到處有人說，大家都笑她，說她這樣吃下去，只怕孩子生出來有個籮筐大。”

　　我聽到這話也覺得好笑，但是這樣說翠蕉終歸不好，我憋著笑說：“若水，你可千萬不要附和著別人這樣說，這種話不能說的。”若水止了笑，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我嘆了口氣，拿起一杯菊花酒，聞了聞，很香，是菊花夾雜著酒香，獨特的味道。我腦子里想著下人取笑翠蕉的話，猛地我突然意識到什么了。

　　我放下酒，趕緊把繡竹喊來，繡竹趕緊走來，垂著手等我吩咐。

　　我問她：“繡竹，你母親生孩子的時候，有說過孕婦吃太多會怎樣嗎？”

　　繡竹抬著頭想了想，說：“不知道，我母親沒有說過，我們那會兒哪會吃多啊，窮人家每天擔心吃不飽，哪里會吃多！”

　　我想了想也是，又問繡竹：“那如果孕婦吃的特別多，會怎樣？”

　　繡竹噗呲一下笑了，她努力憋著笑說：“太太是說翠蕉姨娘嗎？大概孩子會很胖吧，府上人說她可能要生兩個籮筐大的孩子出來。”她說完看了我一眼，若水輕輕打了她一下，她突然意識到說錯了話，馬上不笑了，低著頭說：“對不起，太太，我……我說錯話了。”

　　我想著翠蕉的模樣，她如今就像個成熟的柚子，才五個多月，肚子就已經大的出奇，腳也腫了，這段時間總是躺在床上，都不怎么出門了。

　　她的孩子如果真的很大，那，那，那怎么生的出來呢？

　　我一拍桌子，我知道了！

　　我跟若水和繡竹說：“如果孩子真有籮筐大，那……”

　　“那就生不出來了！”若水張著嘴說。

　　繡竹跟若水對視了一眼，繡竹驚呼道：“天哪！”

　　“不好，只怕翠蕉要出事！”我站了起來。

　　“那怎么辦？”若水有些驚慌地看著我。

　　“我們這就去她院子里，告訴她！”我拉著若水就要往門外走。

　　過門檻的時候被絆了一下，差點摔一跤。

　　我停下來，突然意識到，這樣貿然前去，翠蕉如何會信我？再加上這些事都是我自己猜測的，我又沒有生過孩子，萬一吃得多孩子也不會很胖呢？這就如何說？

　　我拍了拍額頭，若水看著我說：“太太，您怎么了？”

　　“不不，咱們進去，不能就這樣去。”我又轉身往房里走去。

　　我坐了下來，若水跟著我，繡竹走上來說：“太太，您不去了？”

　　“不去了，不去了。”我搖搖頭。

　　“怎么不去了？”繡竹問道。

　　“這事兒有蹊蹺。”我沉思著說。

　　“你們想啊，翠蕉一開始就吃的多嗎？翠蕉是懷孕了以后才吃的多的吧？那上次大夫還來看過，可是大夫說什么了嗎？什么也沒說，而且，而且，誰讓翠蕉吃的這么多？誰請的大夫？”我自己說著也覺得遍體生涼，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太，您是說？石管家……”若水用手捂著嘴巴。

　　“這，為什么呀？難道就是因為上次翠蕉姨娘跟石管家吵了一架？”繡竹顫抖著聲音問。

　　“不對，不對。”我搖著頭。

　　按理說，翠蕉跟石剛吵架，石剛記恨是正常的，可是翠蕉那時候就已經吃的很多了，怎么可能是因為這件事呢？

　　那是為什么？石剛一直不太喜歡翠蕉我知道，但是我從來沒有深究過為什么，所以，為什么呢？以前也沒見翠蕉得罪石剛啊，怎么石剛就一直不太喜歡翠蕉呢？

　　我用手搓著臉，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說，吃的很多孩子真的會很大嗎？真的會生不出來嗎？”我用手抓著嘴唇問。

　　“這，應該吧，按理是這樣的。”若水看了看繡竹，遲疑著說。

　　“得弄清楚。”我招招手把若水和繡竹喊過來，她們兩個人湊過來，我小聲說：“這事不要聲張，你們借著去林大夫那里弄藥的機會去向他打聽一下，如果孕婦吃太多，孩子會不會有影響。然后，暫時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知道了嗎？”

　　“知道了，太太放心吧。”若水點頭說。

　　“太太，我覺得好害怕。為什么會這樣啊？”繡竹皺著眉頭，嘴唇微微顫抖著。

　　“不要怕，我也想搞清楚這些事情，所以叫你們不要聲張，如今這個府里有鬼，我們不說捉鬼，至少不能讓鬼害到了我們。”我安慰繡竹道。

　　“可是太太，我不懂，石管家是壞人嗎？”繡竹看著我，她眼睛黑黑的，里面映出我的模樣。

　　“只怕這事兒有很多隱情，咱們慢慢來，你們先穩好自己，不要讓別人察覺到什么，你們要想想，如今咱們是一起的，如果我出了事，你們也跑不掉，你們要保全自己，就要先聽我的，知道了嗎？”我拉住她們兩個的手，繡竹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信任你們，你們也要信任我！知道嗎？你們心里有什么事都要及時告訴我，知道嗎？我知道了什么也會告訴你們的。”我安撫著她們。

　　“太太，您盡管放心，我們都知道。”若水咬著牙點點頭，繡竹看了看我，又看看若水，也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了，你們記著我交代的事，今天過節晚上你們誰出趟門，去幫我取藥吧，另外，那蓮餌不經放，早些吃了。”我放開她們的手，說道。

　　“我去吧。”繡竹鼓起勇氣說。

　　“好。”我點點頭，拿起菊花酒喝了一口，味道不錯，就是有些刺喉嚨。

　　石剛這種軟法子確實不錯，府上人根本想不到他的心思，還只當他好，翠蕉又剛好跟他吵架，如今確實又愛吃，就算吃的再多些，大家都還覺得是翠蕉自己貪吃，逼著石剛要。

　　我喝了一口菊花酒，心里又想起是石剛跟俞琰出的主意，只覺得含在嘴里的酒冰涼刺骨，我趕緊一口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