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蕭娘的時候,她正跟春桃熱火朝天地說話呢。
我笑嘻嘻地跟她說:“我聽到你的喜事了,所以過來祝賀你。”
蕭娘嘴角翹起又使勁憋著笑,她說:“謝謝姐姐。”
我也就坐下來,喝了一口茶,問她:“太醫怎么說的?”
蕭娘搓著手,低著頭說:“胡太醫說應該才一月,不過他不愿意再來給我照顧這胎,他因為翠蕉的事情,心里不好受。”
這也是情理之中了,我拍拍她的手說:“沒事,等會爺回來,跟他說說,再請個太醫來,還專門請幾個婆子來伺候著你,這次咱們一定萬事小心著,好好養胎。”
夕陽從窗戶里斜斜地潑進來,蕭娘正坐在霞光里,她臉上染著一層淡淡的紅暈。
她摸了摸肚子,說:“我真是粗心得很,什么都不知道,這段時間還只說是天氣的緣故。”
我說:“自然,又沒生過孩子,哪里知道呢?去年翠蕉雖然懷上了,但她完全就不是這個樣子,她胃口好得很呢。”
蕭娘摸著還未顯懷的肚子,輕聲說:“就是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問她:“那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她抬頭看看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挺好,我都喜歡,只是……”
她突然不笑了,然后她讓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她凝重地看著我說:“姐姐,如今我有了身孕,等孩子生下來,你是不是……”
我知道她問的是什么,我點了點頭。
她嘆了口氣,說:“也是,也是,我答應過你的……也好,也好,我會遵守承諾的……那……那還按原來說的那樣吧,除了到時候要對將軍動手的事情我幫不了你以外,其他的事我能幫也會幫你的。”
她眼神悲傷起來,轉過身去,好一會兒,又轉回來,她眼睛有點紅,但表情已經恢復正常了。
我走過去,摟著她,我說:“難為你了,難為你了。”
她微笑著抱了抱我,說:“沒事,早就在心里想過千萬遍的事情了,我一直都有準備的。”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那等孩子生下來,我就行動了,這事完了以后,你想去哪都可以。”
蕭娘說:“想回去,回我的家鄉看看,我走的時候那里還是斷壁殘垣,人間慘相,不知現在那里變成什么模樣了,我心里牽掛得緊,真是‘鄉遠去不得,無日不瞻望’啊。”
我說:“那等孩子生下來,一切都弄好以后,就去你的家鄉,我也陪你去,你想在那兒住多久就住多久。”
蕭娘點著頭,她輕輕地坐直了,我也就放開了她。
她說:“姐姐,那你現在準備怎么辦呢?”
我說:“主要是石剛,他在這里,凡事不好動手,他是個大障礙。”
蕭娘點點頭:“石剛我們得想個辦法,雖然有點對不起他,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說:“你先好好養胎,這些事都不急,等去調查集芳齋的人回來,咱們再說這些事情,到時候說不定就有眉目了。對了,我們要偷偷找人去把梅花的事情弄清楚,讓她自己說出來,她究竟有沒有做壞事,還有鞋子的事情。”
蕭娘點頭,說:“不知找誰去辦。”
我心里仔細想了想,也沒找到特別合適的人,別人去我又不放心,我自己又不好明目張膽地下鄉,信得過的人就是若水和繡竹了,繡竹沒有若水機靈,看來要讓若水跑一趟了。
我笑著對蕭娘說:“沒事,我自去安排,你就好生歇著。”
她也笑了,然后走到書桌旁拿起一本話本,繪聲繪色跟我推薦了一番,最后又說最近有哪些寫得不好,一點兒也不好看。
我認真聽她講完,又把阿嫣的事情告訴她,她說:“可憐她母親,不過她倒是有趣,日后姐姐多帶她過來,或者我過去找她,逗她玩倒是有意思。”
我戳了一下蕭娘的額頭,說:“多大了,都要當母親的人了,還要逗小孩玩。她才沒了母親,心里估計不好受,你不要太過分去逗她,我怕她誤會了,心里怨你。”
蕭娘摸了摸額頭,迅速吐了下舌頭,說:“知道了,知道了。”
這時石剛就過來了,他看到我顯然愣了一下,然后說:“太太,胡太醫他不愿意……”
我打斷他說:“我知道,等爺回來再跟他說說吧,另請個太醫來,這次一定要好好照看著,你身為管家,這也是你的分內之事,爺有了孩子,他會高興的,你也想他高興不是?”
石剛的胡子抖動了幾下,他額頭上沁出了細細一層汗,他說:“太太說的是,爺高興我也高興。”
我笑著跟他說:“此外還有一事要知會于你,我施粥時見到一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因為覺著她可憐,就把她帶回來了,她叫阿嫣,日后我想把她留在府里,就跟著我,做個端茶遞水的小丫頭,每月撥給她一兩銀子吧。”
石剛皺著眉頭看我,他微張著嘴,然后他又低下了頭,說:“這事爺知道嗎?”
蕭娘說:“這種小事情等爺回來跟他說一句就可以了,他還會反對不成?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笑著與蕭娘對視一眼,說:“對,就是這個理,等爺回來,我就跟他說,咱們府里養一個小丫鬟的錢還是有的吧,再說咱們搬來這府里也第三年了,再過兩年有許多丫鬟也大了,也要放一批了,雖說還在府里,但是畢竟嫁人了就不一樣了,阿嫣正好頂上。”
蕭娘也說:“對,對,如今翠蕉那房也空了,那些錢到底省下來了,不缺這點錢。”
石剛嘴角向下耷拉著,他說:“好,我就去記到賬上。”
我對著門外望了望,夕陽已經隱退了,天是將黑的顏色。
“那真是辛苦你了。”
石剛沒有回答,他只是行了個禮,然后走了。
蕭娘說:“我這兒還有春天給丫鬟們做新衣服的布料,當時沒有用完,剩了一些,姐姐你拿去給阿嫣做幾身新衣服吧。”
我說:“那自然好,畢竟那孩子一看也沒什么穿得出來的衣服,再說她自己的那些東西我也準備讓扔了,外面帶來的總是覺得不干凈。”
蕭娘點點頭,說:“她母親的病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若水的話,就說:“是不干凈的病,全身潰爛那種,她母親那時候說怪她殺千刀的父親,估計是她父親在外尋花問柳,遭了禍,害了她母親。”
蕭娘露出嫌棄的表情。
今日天都黑了俞琰也還沒回來,他身邊的小廝來報說是皇上把他喊進宮里去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
我也就跟蕭娘一起吃了晚飯,阿嫣自然在下房里吃飯,我還沒來得及見她。
不過蕭娘又只吃了一碗就吃不下了,而且就這一碗還吐了兩次才吃完。
看她吐得那樣難受,我很是擔心她身子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