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單獨赴宴，既拘束又覺得緊張，一直默默無言不說話，安靜坐著。

　　女傭一個個如魚貫出忙著上菜，等菜上齊之后，餐廳邊的樓梯口隱隱傳來下樓時的腳步“噠噠”聲。

　　下一秒，趙昕藝踩著高跟鞋便出現在水晶燈光下，她打扮得明艷動人，正攙扶著個年過七旬的白發老爺子緩步走來。

　　雖然那老爺子年歲頗大了些，面容也寫滿滄桑，可骨子里卻散發著不俗的威嚴，一看就知道足夠有話語權。

　　果不其然，孫芳立刻站起來把餐桌上方的座椅拉開，畢恭畢敬掛著笑臉喊了一聲：“爸。”

　　趙老爺子不緊不慢點頭，表情淡然，雙目肅厲看了看在場的人，最終將目光定格在林綰素身上：“你就是素素吧？”

　　林綰素被問話，不好坐著，她站起來微微鞠躬，笑意溫和攜帶尊敬，答道：“是。”

　　老爺子輕輕頷首未再說話，旁邊的趙昕藝卻是在餐廳里四處張望，頓時發現顧南潯的身影不在，心頭好一陣失落拉著孫芳追問：“媽，南潯呢？你怎么沒把南潯給我帶過來。”

　　孫芳快被她晃得頭暈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南潯南潯。不光我煩，人家南潯也煩吶。再說了，人家正在國外出差。有本事你倒是親自飛去把他找回來啊。”

　　聞言，趙昕藝像是泄了氣的球，一秒無精打采，臉色黯然又不肯罷休地逮住林綰素的手接著問道：“素素你說實話，南潯是不是不想見我，所以才會編個理由躲著我？”

　　林綰素輕輕垂眼，細密睫毛跟著低垂，微掩了清亮水眸，她慢吞吞道：“是真的。二哥他，真的在國外。”

　　話音一落，趙昕藝的臉色頓時明顯的沉了沉。此時臉上的精致妝容倒是與這雙蘊含薄怒的眼睛很不映襯。

　　“這個人是誰？”

　　背后忽然響起男聲。

　　一只大手跟著扣住了林綰素的肩，她輕微一抖，回頭就看到個大約與她同歲的男生。

　　這男生相貌一般，可眉宇之間卻透著傲氣，他盯著她，瞳孔里的倨傲驟然斂去，轉為流光。

　　林綰素極難為情地偏過頭，面部悄悄染上紅暈，微微發燙。

　　男生意外之余帶著譏誚，尤其目光貌似含著一絲邪意：“呦，這不是林綰素同學嗎。”

　　嗯？她重抬眼，看著他半天，想了想確定是真的沒和他見過，更是錯愕：“你認識我？”

　　在場的人皆關注著他們倆個，唯獨趙昕藝了然笑笑：“素素啊，他就是我的表弟，你參加的正是他的生日宴。”

　　“嗯，我跟你在同一所學校。”男生拉了張椅子一屁股坐到她跟前，姿態輕佻，“我叫安哲，還記得那束玫瑰花嗎。”

　　說著，慢悠悠翹起二郎腿勾起她下巴：“你說你不接受我也就算了，怎么還糟蹋我的心意呢。居然把我的花隨便丟在路上任由踐踏，你是有多大的面子？”

　　玫瑰花……安哲……那花還是顧南潯生氣的時候隨手扔的。

　　林綰素咬緊了唇瓣，漂亮的桃花眼滲出憂慮，面上甚至有幾分難堪，只好在眾人面前向他致歉，聲如蚊吶：“對不起。”

　　安哲這才放了手，吊兒郎當抖著腿，嘴里吹著口哨問一大家子人：“她怎么來的啊？送我白玩一次應該沒問題吧。”

　　“混賬東西！！你知道她是誰嗎”老爺子氣得猛地一拍桌子，不由得加重了幾分語氣，“她是你顧二叔的妹妹！！”

　　安哲完全像極了古時候的那種紈绔子弟，聽到顧南潯的名號也沒露出震驚，反而不屑地低低嗤笑。

　　趙昕藝雙手抱懷走過去，干脆直接揪起他的耳朵，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我看你就是胡話連篇慣了，趕緊跟素素道歉。”

　　素素委屈著小臉，孫芳看在眼里，心生內疚，忙應和道：“安哲啊，原本就是你不對，還不道歉？”

　　安哲白了眾人一眼，推開趙昕藝起身，雙手插兜就往餐廳外走：“這生日我不過了，你們給她過吧。什么顧二叔的妹妹，他妹妹早死了——”

　　林綰素蹙緊秀眉，溫和的小臉隱蘊陰霾，她忽地站起來：“對不起，我去追他回來。”

　　她邁著小碎步離開眾人的視線，正好安哲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便也急急跟上去：“安哲同學——”

　　快要進臥室的安哲聞聲回頭。

　　林綰素還是那般溫柔婉約，完全沒被他方才的輕浮言辭影響，她緩聲道：“生日會一年只有一次，你還是回去吧，他們在等你。”

　　安哲從來就不是正經人，他幾乎玩膩了性格奔放或熱辣的妹子，所以看到安靜的她，就想嘗嘗鮮。

　　“時間還早呢。走走走，陪我聊聊天解解悶。”

　　他說這話明顯動機不純，林綰素警惕地往后退了幾步，面色蒼白：“不了，我不會聊天。”

　　安哲沒耐心，直接一手猛然扯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然捂住她的嘴，威脅道：“別叫，敢叫我就跟他們說是你勾引得我。”

　　說著，就要把她往房里生拉硬拽。

　　林綰素心頭一驚，情急之下只得狠狠咬住他的手掌。

　　一口見血，他疼得呼聲連連，沒忍住松開了手。

　　一餐廳的人聽聲趕過來的時候，林綰素趁機重重推了安哲一把，然后就像極了一只被追攆的兔子擠開他們，快速跑出別墅。

　　林綰素一路跑到別墅區外，隨手攔了一輛車回去秋琥居。

　　這個時候整好才過八點半，程管家已然下班，她就一個人坐倒在床，眼里閃著珠光。

　　過了好一會兒，林綰素收拾好心情拿著衣服要去浴室，手機沒預兆地忽然振動。

　　屏幕上顧南潯的名字閃爍得極為刺眼，她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接。可是電話一直振動不停，仿佛她不接便不罷休似得。

　　林綰素吸了吸鼻子，撥通按鍵：“二哥。”

　　國外的顧南潯剛談完生意從酒店出來，第一時間便是給心心念念的素素打電話：“后天就能回國，我還給你挑了些你喜歡的禮物。”

　　張助理開了車過來，他一邊輕笑一邊上車：“素素有想念二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