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在椅子上。”校醫帶上了口罩。

　　“嗯，沒什么。起來吧。”

　　楊美天把岔開的雙腿合上，撈上褲頭，把光著的右腿重新套上了絲襪。

　　“你看，有了。”

　　楊美天看見兩條紅線，還是不太信。

　　“那我這樣要告訴班主任嗎？”

　　“你這個肯定的呀。你什么時候懷的。”

　　楊美天覺得估計是那天。

　　“估計不到兩個月？”

　　醫生搖了搖頭，說有三四個月了。

　　“求你了，別告訴老師。不然我就完了。我就要畢業了。醫生。”

　　這校醫看看楊美天，問：“那你什么時候打掉？”

　　楊美天覺得無法回答，只說：“醫生，我流產過一次了。求你了。”

　　這校醫也是快50了，松了口氣。只說趕緊回去和家長商量，不然事情大了，她要負責任。

　　沒辦法，楊美天只好休學回家調養。父親不敢生氣，害怕女兒有不測，他忍無可忍，決定鬧一鬧。

　　一棟棟三層樓高的別墅，挺拔高大的保安，一排排萬年青，干凈的馬路。哥白尼路236號。楊結池按下了門鈴。

　　“來了來了。”劉保姆以為是送牛奶的，或者是送雜志的。

　　“你找哪位？”

　　楊結池壓不住火，淡淡的說：“你家老爺在嗎？”

　　劉保姆從來沒叫過楚國強老爺，現在聽別人這樣稱呼，覺得好笑，回道：“楚教授啊，他不在家。您有什么事嗎？”

　　“哼，不在家？跑的夠快的啊！真想白吃白喝！屁股一拍裝孫子！”

　　劉保姆見的多了，一下子明白了，只想趕緊把這老頭趕走。

　　“你這怎么說話呢？我從來沒見你。你這和誰發這墳頭火呢，你要是找你家親戚，去太平間找去！”

　　這楊結池有些懊悔，這脾氣壓不住，說來就來，一手好牌弄得稀爛，現在也將就罵起了娘。

　　“你奶奶個熊包！教授！我看你是野獸！是那吃肉不吐骨頭的野狗！你把黃花大閨女給歇了菜了！躲到哪只老鼠窩里吃米米去了！”

　　劉保姆氣的雙眼圓鼓鼓，插著腰也罵起來。

　　“劉媽，什么事啊？”秦風讓楚翼杰好好練琴，去看看外面什么這么吵鬧。

　　楊結池看見一個白白凈凈的女人一頭長發披散，一件藍白色的衣裙。料定是楚國強的內人。

　　“我找楚教授，你就是楚夫人吧。咱們可以好好嘮嘮，看是我這糟老頭子發了昏，還是你家的楚國強，成了到處偷腥叼肉的大尾巴狼！”

　　劉保姆挾制不住這個沒臉皮的瘋老頭，害怕自己會被炒魷魚，連忙回到秦風旁邊，好身說道：“我說老爺子啊，你這有事說事，別罵人啊，你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這是什么地界，你這純屬于擾民啊！我家太太脾氣好！沒和你一般見識！”

　　這楊結池也是忘了來的目的了，現在一聽，才降下火氣。抖摟一下衣服，吐了兩口唾沫，雙手拍了拍，捋了捋頭發。

　　“我楊某人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今天楚太太要是不放心，咱們可以就在這里談。”

　　秦風微微一笑，止住了在掏口袋的楊結池。

　　“大叔，你進來吧。有什么事，都可以說。”

　　楊結池跟著劉保姆后面進了會客廳，楚翼杰乖覺的放下琴鍵，上樓去了。

　　“我就不坐了，楚太太，你看。”說著把褲兜里的一疊紙攤開，放在茶幾上。

　　秦風拿起了這幾張皺巴巴的報告單。那抹淡漠的微笑也很快消逝了。

　　“楚太太，我看你是個端莊女人，你丈夫也是個體面人。你說這事。怎么個辦法？”

　　劉保姆不知道什么東西，只好沖了兩杯茶水，放在茶幾上，走開了。

　　“那你怎么想？”秦風似笑非笑的看著楊結池。

　　“實話跟你說了吧太太，我就這么一個女兒，我活了大半輩子，早就皮糙肉厚了，就算鍋里炸水里燙，也都怕不了！但是這是我唯一的寶貝女兒，她這不明不白和你丈夫搞在一起，你說吃虧的是誰啊！我也不想找個公道！我也不想鬧個什么！只是我女兒這胎一打，她沒辦法懷了！也沒辦法生了！你也是女人！她怎么嫁人！啊！”

　　說著這楊結池蹲在了地上，老淚縱橫。

　　秦風措手不及，卻也極力勸慰，還打探了具體情況，看來楚國強，真的喜歡上了這么一個女人。秦風知道女人的苦，既然懷了，愛屋及烏，還是盡量保護好身體。

　　她去房間的保險柜里拿了一壘錢，裝在白色袋子上。

　　“大叔，你別難過。我和你是一樣的。我養我弟弟，和你養女兒一樣的。”

　　楊結池有些慚愧，還是硬著頭皮拿了這一袋錢。秦風叫上司機，讓他不用費勁回家。楊結池連連答謝，有苦難言，一把老淚止不住，乖乖的上了車。

　　一到家附近的銀行，就趕緊把錢存了。他知道這孩子一定要保住，女兒可以放心了。

　　楚翼杰看在眼里，不知道如何安慰母親，只是多學了些新曲子彈給母親聽。秦風無心指導，只是靜靜聆聽。從此，楚翼杰再也不去福利院看田院長了。

　　由于天資聰慧，又十分聽母親的話。楚翼杰又跳級了，他成了班里最小的學生。他剛領到新課本，就開始翻看起來，里有一篇課文，畫著一個仙子，抱著一把古琴，那仙女十分像母親，他看的如癡如醉。

　　他反反復復的看，不自覺就想畫起來，他畫了自己，還有母親，一起在彈奏古琴，這幅水墨畫，掛在自己的臥室里，像是一道門。又像是一扇窗。

　　劉保姆收拾房間看見了，暗暗留心。偷偷去琴行買了一把古琴。楚翼杰更加喜歡劉保姆了，他一邊看畫，一邊彈奏古琴。他現在忘記了父親，忘記了楊老師，深深的愛上了自己的媽媽。

　　而這楚國強卻被蒙在了鼓里。回家，有好吃的飯菜，有可愛的兒子，有溫柔的妻子，還有活泛的劉保姆。去見美天，有透心的愉悅，有無限的激情，他覺得這真是上天的恩賜，他聽著腹中的胎動，樂開了花。

　　“美天，他是男孩女孩啊？”

　　楊美天看著愛人貼在自己肚子上，眉毛都抬到后腦勺了。

　　“你這樣孩子會嚇到的。你看，她踢我了。你別挨著我太近了。”

　　“那到底是男孩女孩啊美天。小翼是我兒子，這是我的女兒啊！是吧美天！”

　　楊美天不知是男是女，但是一想到“酸兒辣女”，自己就篤定的說：“應該是個女兒。我懷了她愛吃辣。”

　　楚國強一聽樂得蹦到了天花板上，楊結池也不計較。繼續抽煙喝茶。

　　“美天成了你小情人了，古時候人家還排輩分，有個妾的名分，你這讓我楊家見不得人了！”說完無奈的咳了幾聲。

　　“爸，你就是我爸，爸，我不瞞你，我從小沒見過父母，現在，我和美天有了孩子，你又不和我計較，真的，到時候她生產我會請最好的大夫，保證母女平安啊。這孩子就上我的戶口。我來養他，養你們!”

　　楊結池吐了一口痰，還是說道:“什么上你的戶口！這是我楊家的孫！我楊家人，誰要你養！你不像那斷了根的畜生，撈褲子跑了就不錯了！我楊某人不貪圖你這官啊錢啊的。你要是敢欺負我家美天。我饒不了你！”

　　“是是是，爸。我懂，我懂的。咱們別置氣，影響到孩子就不好了。”

　　這三個人哈哈大笑，楊老爺子做起了家常便飯。楚國強狗皮膏藥一樣貼上去學著做。這一家人甜甜蜜蜜，吃上了久違的團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