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經之所以難念,很大程度是在找不到合適的念經的人。
“我早跟你說了!讓你離張明望遠點,你聽我的嗎?”楊愛華晚上回到家中,就看到趴在床上哭的妹妹,瞧著月婷哭成這樣,他的內心是非常矛盾的,既心疼,又得意。
“你以為張明望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還不是因為我,他說喜歡你,是想巴結我,現在我倆鬧掰了,他這不立馬又去巴結王書記去了嗎?”
“哥,你別說了,明望哥不是那種人!”楊月婷聲音沙啞,眼睛腫了一大圈。
楊愛華眼中帶著些許的不耐煩:“都這個時候,你還替他說話,你今晚不是看到他跟那女的上樓了嗎?一男一女,吃飽喝足,上樓能干啥?”
月婷無神的坐了起來:“哥,這怎么可能,那個女的比他大了那么多!”
“哼~人家年紀是大了點,可你和她比了嗎?人家是礦材廠的一把手,別說大個五六歲,我估計,就是大個十來歲,那姓張的狗東西都吃得下去!”楊愛華話說的很難聽,可這回月婷沒有反駁,因為現在連她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的工作,每天無所事事,坐在辦公室白白浪費時間。
“月婷,你在家嗎?我是張明望!”門外響起敲門聲,月婷想去開門,可他哥立馬上前攔住了她。
“你這個賤骨頭,給我坐下,剛剛還哭的死去活來,這么一會功夫,就全忘了?”楊愛華把門欠了個縫,從門縫里看了眼張明望,張明望是跑著過來的,渾身上下都是汗。
“嗯?你怎么在家?月婷呢?我要見月婷!”
“你還有臉來找我妹妹,你給我滾!”楊愛華把他往外面推,可他哪推得動張明望。
“月婷,我知道你在屋里,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王書記吃飯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楊月婷在臥室聽著張明望的說辭感到十分的無力,談工作會談到家里面去?楊月婷在他哥走了以后,就去了小那師傅的店里,看著他們倆上了車,又看著他們上了樓,說實在的,這些她真的有些難以接受。
“月婷你別信他的話,他都被礦材廠給開除了,還跟廠里的書記扯這個?!睏類廴A心里只希望張明望和他妹妹徹徹底底的斷了才好,他恨不得再往上添點油加點火。
楊月婷長嘆口氣:“哥,你讓他先走吧,我想靜一靜?!?p> 楊愛華笑出了聲:“聽見了沒?你還不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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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過了五十歲,精力和身體都遠不如年輕人,但這事擱在王亞晨身上卻是個例外,他今年快六十了,可身體強健,精力旺盛,跟那些年輕的同事們比起來,王亞晨也不差什么。他每天都堅持鍛煉,而且為了保持精力每天要吃好幾頓飯,他一天最少吃四餐。他認為早中午三餐是為了給身體補充營養,而晚上的夜宵則可以讓自己的精力更加充沛。
他的夜宵很簡單粗糙,純粹是單一的“煮”,土豆和地瓜切成塊,丟進鍋里,煮熟了抹上些大醬就可以吃了。這種習慣是由于特殊的戰爭年代養成的,抗美援朝時期,他們白天躲在地底下,到了晚上去偷襲美國佬,參加夜襲的戰士們都知道,自己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老班長每次出發前,都準備一些呼熟了的土豆和地瓜,讓大伙吃得飽飽的,從那時候起他就養成了晚上吃宵夜的習慣。
不過今晚不一樣了,王亞晨現在是一口飯都吃不下去,前幾天兒子回家跟他說,大女兒跟歐陽離婚了,他聽完了當時血壓就上來了,這倆孩子從小到大就沒讓他省過心,尤其是大女兒,一直不讓他省心。王芮在大學的時候,跟學校話劇社的一位男同學產生了感情,他們倆一見鐘情,可謂是情投意合。
畢業后,王芮帶男孩回家見父親,王亞晨第一眼就覺得女兒眼光特好,男孩生得十分英俊,而且他好像在哪見過。吃飯的時候,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名字,問了一下男孩的家庭狀況。得知男孩的父親已經去世,家里只有一個老母親,他好奇的問了男孩父親叫什么名。男孩告訴他以后,他臉色就變了,原來這孩子的父親是省話劇團的演員,曾是本市出了名的右派分子,更讓他覺得不安的是,男孩的父親當年是王亞晨親自帶人抓的。
無論是從哪方面考慮,他都絕不允許女兒嫁給這個男孩,于是這對苦命鴛鴦在他的重壓之下,最終選擇了一起殉情。那年初冬的一天,男孩和女孩走上了橋頭,男孩親了女孩一下,想都沒想就從橋上跳了下去,噗通一聲,在冰面上砸出了一個大窟窿,那一刻王芮的心好像也被砸了個大窟窿,她隨后也跟著跳了下去?;蛟S是老天爺眷顧王芮,她掉進了男孩砸出來的冰窟窿,一頭扎進了冰水里,被路過的冬泳大爺們給救出了水面,只受了點輕傷。
從那以后,王亞晨就再也不敢再摻和女兒的事了,一直等到女兒快三十的時候,他才著急起了女兒的婚事,囑咐兒子撮合王芮和歐陽,相親非常成功,半年后,他們倆人就結婚了。他還記得有一天王芮黑著臉回家,他問王芮怎么了,王芮跟他說歐陽打了他一巴掌,他聽了就把歐陽叫了過來,當著王芮的面把歐陽狠狠訓了一番。
那天他頭一次見到,歐陽這么一個大男人居然哭了,后來他才了解到原來是王芮自己去醫院把孩子給打了,而且他還去病房跟歐陽大鬧了一場,歐陽的母親剛做完手術不久,被她這么一鬧,又進了ICU。那件事以后,他就從兒子那聽說,女兒和女婿分開住了。
“爸,趙姨給你做的夜宵,你怎么一口也動啊?”王碩瞧著老爺子雙手抵在桌子上,眉頭緊皺,他估摸著老爺子肯定是在為大姐的事發愁。冷風吹來,老爺子打了個噴嚏,王碩看見了趕緊把窗戶關上了。
“你大姐也不讓我省心,唉,你這也老大不小了,別在外面瞎胡鬧了,我給你半年的時間,你趕緊去找個對象!”老爺子像發號命令一樣,王碩心里暗自叫苦。
“爸,你這說我姐,怎么說著說著轉到我身上了。”
“小兔崽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跟我年齡差不多的同事,都抱上孫子了,我能不著急嗎!”老爺子拿起了一個小土豆放進嘴里,一邊嚼著一邊看著文件,時不時的還拿鋼筆在上面圈一圈畫一畫。
王碩給老爺子倒了杯牛奶:“爸,這么晚了,你還要忙一會?。客砩蟿e喝茶水了,不然又睡不著覺了?!?p> 王亞晨表情嚴肅,使勁揉了揉太陽穴:“唉,去年人民大街不是著了場大火嗎?省里的好幾個領導都到火災現場進行調查和慰問,去現場的路上,就走了那條后街,媽了個巴子,我這老臉可丟大了?!?p> “人民大街的三棟樓表面上看著挺氣派挺輝煌的,可樓后面就隔了一條街,那片住宅區啥玩意啊,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又臟又亂的,進里面都怕出不來,我看一片平房擠擠巴巴的,起碼住了幾萬人,到處都是安全隱患。”
“爸,打算咋整啊,那片區域可不小,有六個社區,安置起來可不是一般的困難!”王碩跟著父親一塊發愁,要是政治安全隱患,他們公安部門肯定閑不著。
“前陣子我給市規劃局的領導開了會,準備把三棟樓后面的房子全拆了蓋樓房,事過去快半年了,這伙人就給了我一個這玩意?!崩蠣斪影岩槐静疬w規劃往桌上面一丟。
王碩眼睛亮了起來:“人民大街后身的那片住宅要動遷了?”
“要整治就徹底整了,就得連根拔起,這幾年經濟起來了,不做點什么怎么行,我打算把這一塊全都劃進拆遷范圍,逐步完成舊城區改造,將來這一片片的平房,我讓他都給我變成高樓大廈!”王亞晨說著大手一揮,牛奶碰灑了一地。
“哎呦,你別激動啊,爸,你去換件衣服,我拿個拖布過來。”王亞晨脫了濕了的衣服,回去換衣服,趁著這會,王碩使勁看了幾眼動遷規劃圖,把上面的動遷范圍牢牢記住在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