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解一宇就到了譚憑家,他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才去按響門鈴,連續的聲音一直沒有喚來屋主的開門,倒是一股異樣的氣味讓人驚覺不對。他立馬給守在位置較遠的樸叁寶打電話,讓物業前來開門。前后幾分鐘的時間如同拉鋸戰,鑰匙剛轉動,解一宇一個箭步推開正門,煤氣的味道讓大腦缺氧,客廳沙發上躺著一個人,施武在去關煤氣的同時,在餐桌上同樣趴著一個人。美好的清晨在警笛跟救護車的呼嘯中開啟。
醫院里,醫生正在盡力搶救剛送來的患者。
躺在沙發上的譚憑早就咽氣,醫生診斷的結果是服用大量安眠藥引起的猝死。最終的判定還是需要田現爾進一步確定。譚心由于吸入大量煤氣,雖然救回了一條命,情況卻不容樂觀。現場有魏凜跟陸奈他們倒是不讓解一宇擔心,唯一擔心且疑惑的是譚憑死了譚心卻沒事,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的。未免聯想到那起沉船,譚憑的父親是用自殺的方式將財產留給了他,而他選擇同樣的方式,是怕連累了譚心還是有其他目的。直覺告訴他不會這么簡單。
“小宇,心心沒事吧。”袁冠藍的消息倒是靈通,這才沒多大一會兒就知道譚心的事跑來了醫院。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眼里盡是關切。
解一宇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沒事。”
“大哥。”柔柔的聲音從袁冠藍身邊飄過來,似乎有些害怕她口中的大哥。
解一宇嘴角輕輕一揚,沖著她輕微點了下頭“不去學校跟著媽瞎跑,小心被老頭教訓。”
遠遠的走過來一個滿身痞樣的家伙,解一宇藐了一眼,轉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要不是袁冠藍在,連藐都懶得藐他。解意向來沒把他當哥,故意走到他身邊嘁了一聲。
“媽,這醫院多晦氣,咱們快回去。我說一思是不是你攛掇媽來的,你這好學生是白當了,多學學一想,沒事別瞎跑,快,趕緊的回去。”解意推著兩人,腿上倒是受了袁冠藍一腳“踢我干嘛,不是你自己說的,小孩子要以學業為主,馬上就要高考了我這也是關心她,不像某些人,冷血無情還標榜自己偉大高尚,我信你個鬼。”
“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你才給我回去,看著礙眼。”袁冠藍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把,對于解一宇跟解意的關系,她看在眼里,卻無能為力。
“小宇……”
謝天謝地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這么多年來聽慣了她為他的內
疚而道歉,已經不想再聽了。他舉起手中的電話,拐到樓梯的拐角。“發現什么了。”電話是魏凜打來的。
“昨晚上三兒跟小五子都在外面守著,并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出現,各個房間也都是封閉好的,室內只有他們父女兩人。我們在譚憑的書房里發現了一封遺書,上面有他承認殺害幾名受害者的全部信息。他在遺書上表面,自己殺害他們只是為了懲罰當年受害者父親,讓他們感受失去至親的痛苦,沒讓他們跟自己當年一樣落得家破人亡已經是對他們的仁慈了。上面還說譚心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希望你……”
這人話說一半停下來未免太不地道了,解一宇好氣的笑到“希望你什么,跟那些家伙待久了別的沒學會倒先學會賣關子了。”
魏凜深深吸了口氣“遺書上說希望你不要介意譚心有一個染了污點的爸爸,你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希望能替他照顧好女兒。”
“哈?”手機差點嚇得掉地上,自己跟她僅一面之緣,怎么就談上照顧了呢,自己是個好男人沒錯,也接受他的標榜,但這事恐怕不在他義務范圍之內。“除了遺書就沒其他的了?”還是感覺結束來自嫌疑人的托付比較好。
“在地下室發現了信號屏蔽器以及少量的鋁粉,有一張紫心木椅子,上面有被指甲刮過的痕跡,地面有掙扎過的跡象,不過并不是殺害現場。”
“在家里困住好幾名受害者,這么大的動靜譚心不會不知道。我這邊先等著她醒來再說,你們繼續查,一定要找出被害人被殺害的地方,將他家所有不動產翻個底朝天,我就不信了。”
“遺書上表明了是為他父親報仇,或許是在……”
兩個聲音同時互相傳遞到彼此的耳朵“船。”重點排查的方向瞬間轉移到船上。
掛了電話,解一宇懶懶散散的走到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看到袁冠藍握著她的手,不時的抹掉眼淚,突然覺得好可笑,倒不是說兇手的女兒不值得同情,而是小小年紀幫著兇手隱瞞實情從而枉害無辜的花季生命,不正是諷刺么。看了兩眼,依舊坐在凳子上,遠程監督每個人的行動,實時知道進程。
“大哥。”解一思緊張的坐到他的一邊,從包里拿出一個面包和一杯牛奶放到他腿上。“你的胃不太好,早餐必須要吃的。”
“謝謝。”解一宇才不會客氣,剛好也餓了,打開包裝大口吃了起來。
“閉月羞花晚上都是跟爸爸媽媽睡在一起,跟他們都好親,全家都很喜歡他們。”
“不嫌棄這兩家伙就成。面包不錯,在哪兒買的。”解一宇知道她想說什么。全家?家這個字對他而言有些陌生,他不想提也不愿提。
“我跟一想都希望閉月羞花是常駐民,而不是三天兩頭的居無定所。”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就像怕被聽見。
“那就送你們了,記得好好對他們,告訴他們不要忘了還有我這個爹就成。”解一宇帶著面包屑的手揉上她的小腦袋。“我還有事,完事了跟媽早點回去,別耽擱了學習。”田現爾給他發信息說已經到了,什么事都比不上正事要緊,況且他也不愿多談所謂的家事。
解一思看著筆挺離開的背影,把手放在剛才被揉過的地方,露出燦爛的一笑。
醫院的解剖室比局里的解剖室恐怖太多,田現爾神婆的名字不是白來的,作為一個法醫依舊神神道道,拉著解一宇不讓他走,包括上廁所,硬生生的憋了兩三個小時。
田現爾手里拿著解剖刀,隔著口罩依舊可以感受得到她的嚴肅。不過刀的指向貌似不對,她邊說邊在解一宇面前比劃著,本來尿急生怕這一不小心再給嚇尿了,那真是糗得沒話說。“他的死亡時間是在凌晨3點到4點之間,服用的安眠藥雖然達到致死的計量,但只有小部分達到胃里,你再看他腳踝處。”田現爾指著一個小孔“從肺部浮腫的程度以及心臟受損的情況來看,這是被人打了空氣針,一般人自殺很少會選擇這種方式,從胃里安眠藥的計量上來看,他應該是進入睡眠狀態后再被打的針,這才是他死亡的關鍵。”
“說完了嗎?”解一宇皺著眉頭,表情有點痛苦。
田現爾聽話的點點頭“說完啦。老大你是怎么了,臉色有點不對勁啊。”一只咸豬手直接偷襲他的臉,剛碰上就被解一宇一把拍開。
“本王體恤臣子孤身一人,一泡尿憋了幾個小時,趕緊的,再不去洗手間膀胱都要廢了。”
口罩下的田現爾邪惡一笑,手上的動作即刻加快。從廁所出來的解一宇臉上格外輕松。
“對了老大,在解剖嫌疑人的時候,發現他身上有跟范澈一樣的紋身。”
解一宇的臉突然變得好沉,他小跑著去到譚心的病房,床上躺著的那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