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局離一分局不算遠,解一宇沒有選擇開車而是步行,魏凜知道,他這是有話對自己說,而當著局里的人又不太方便。
“老陸頭是我們局里的老人,相對于我,他們更加尊重他。雖然我是發揮指令的人,他卻是定海神針,能夠將大伙兒穩住。小小的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我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他。他告訴我,等這件案子了解以后,就褪去這身衣服,我知道他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現在只想快點找到小小,找到所有失蹤的孩子。或許能讓他回心轉意吧。”解一宇很少向旁人吐露某些心情,魏凜對他而言在越來越多的相處中顯得比其他人有些不同,讓他更愿意打開心扉,全身心的交給他,這種感覺太奇妙了,奇妙的在后來才發現自己對他超越了常倫。
“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的生活常態,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控制的。對于老陸來說是回歸,對于你而言是要習慣,對于他們是成長。人跟人之間沒有永遠的捆綁關系,人生充滿著未知跟漸行漸遠。連親密無間都夫妻都有可能分道揚鑣,更何況是其他社會關系。解一宇,你是一個理性的人,不應該被個人情感支配。”
解一宇沉默了,他明白魏凜所謂的道理,不過貌似對他不太受用。依舊固執著自己的想法。他將自己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你才經歷多少事,我跟老陸頭可是根深蒂固的革命友誼,在說了,我比他更明白,他對這份職業的喜愛。算了,不說這個了,查案子要近緊。對了,邢局這人脾氣不太好,別表現出一副爺我獨大的樣子,那老頭嘴巴跟他的行事一樣——毒。”
魏凜輕微偏過頭,印象中自己跟邢肅也碰到過幾次,是一個做事嚴謹,雖然有些嚴肅卻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怎么一到這家伙嘴里就變了個味呢。看來他影響一個人情緒還是挺有經驗的,畢竟分分鐘把人搞得精神分裂,這些都是有目共睹。“那你還去找他?這個案子不是已經有了明顯的線索?”
“不是這個案子,是二十年前極為相似的拐賣案,你從市局拿回來的上面只寫了皮毛,真正有用的東西,要問他。”二十年前,似乎好多事都跟二十年前息息相關,就像是一場陰謀的輪回。
除了值班的,也就只剩邢肅了,秋日的白天已經縮短了時長,黑夜已經拉上一天的終幕。邢肅泡上一杯茶,等著兩個年輕人。他是極其自律,時間觀念及重的一個人,對著手表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的低頭,強壓著一股躁動惹來劇烈的咳嗽,剛好門在這段咳嗽中打開。解一宇一下子走到他身邊,拍著后背,給他順氣。一面說人不好,一面流露著自己真正的關心,魏凜才發現,解一宇剛剛跟他說的,到底是出自信任的交談,還是僅有的試探。
解一宇給邢肅倒了杯水,卻發現是一杯濃濃的茶“邢局,你都咳嗽得這么厲害了,不怕喝壞了自己。”
“這都幾點了,做警察最重要的是時間觀念,這么多年了,張邁江好的沒學會,壞的倒全部吸收了。”邢肅終于緩過來勁,臉上依舊停留著淡淡的紅色。
“在路上跟小魏商量了點事,就走得慢了些。邢局,能跟我們講講二十年前那個案子嗎?”解一宇的乖巧挺像只小白兔,倒是少見的。
邢肅給他們一人倒了杯大濃茶,自己剛剛還說不喝這會兒倒是先灌了一大口“當年那起案子不單單是兒童失蹤還有大量的女人。全市加起來一共二十六起,包含兒童十一人,婦女十五人。她們跟這次的作案方式不同卻相近,利用的是人性的盲點。負責誘拐的全是三十歲左右的女性,而且一個個看上去都是干干凈凈,規規矩矩的。針對這類人群,普通人都不會設下心理防備,這是他們屢次成功的一大因素。紅粟犯案一向大張旗鼓,要得就是轟動全城,惹得人心惶惶,讓辦職人員處在神經高度緊張激烈當中,這樣才更加有機可乘。那段時間你生病了,你媽為了照顧你就請了很長時間的假。老張媳婦又剛好在那幾天臨產。原本的鐵三角只剩下我一個人。局里打算將他們兩個硬招回來,被我否決了。因此,這個案子我一個人攬下,全面負責。這起案子一直沒有頭緒,當時各種條件沒有現在這么先進,全是靠人力去搜索。這時候又發生了沉船事件,局里又抽調一批人去查事故的原因,這給調查失蹤上帶來了沖擊。好在從沉船中找到了蛛絲馬跡。有一個人販子在人群中觀望,同事發現行蹤可疑,就告訴了我,剛開始一連跟了幾天都沒發現,本來以為跟錯了。直到沉船事件中老板自殺,才讓這人放松了戒備,被關著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市局旁邊的居民樓。他們倒是掌握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宗旨。救出受害人之后,從他們口訴中得知,每個人都遭受不同程度的侵犯,連那些半大的小孩都不放過。本來應該美麗的人生就這樣結束在了綁架之中。我們請了權威的心理專家對他們進行疏導,有些創傷在肉體上能復原,在心里永遠是一塊不能揭開的傷疤。”對于這起案件,最不愿意提的就是這些人受到的傷害,案子雖然破了,卻破不了每個人都心魔,邢肅停頓了一下,而后繼續“我們跟蹤的那個女人,是人販子的頭,被受侵犯的受害者全是她手下的那幫打手干的,目的是讓他們聽話,誰聽話了誰就少受些折磨。當時問她為什么要對孩子下手,她回答不知道。作為一個團伙的老大,不經允許下面的人敢這樣做嗎?作為警察心知肚明,可她死咬著就是下面的個人行為,我們也不能把她怎么樣。派去搜查了她家跟案發現場并沒有發現毒品,這些人做事小心謹慎超出了意外。案子的結果也只能以拐賣婦女兒童定罪,這跟攜帶毒品在罪名上有本質的不同,正因為這一點人販子才有恃無恐,即使被抓到了,沒有實際性證據,關個幾年又會出來禍害社會。不過這名人販子在進去的第二年就死了,死于肺癌,晚期。哦,對了,這是當年入獄時拍的照片。”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有些模糊的照片,解一宇突然皺緊眉頭。
魏凜拿過照片看了一眼,再看向解一宇“你見過?”
“老陸頭的鄰居跟她有七八分相似。邢局,這人叫什么名字,是哪兒的人。”
“聽口音像是河南的,她的名字我永遠記得,李夢男,后面也有她的基本信息跟出生年月日。”
“哼,看來還是販二代,我必須得親自去會一會了。謝謝你,邢局,不,邢叔叔。小魏,我們走吧。”
邢肅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