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謝懷遠講到這里,羅嬋腦海中突然浮現了自己被人關在一個木箱子里的場景。
那個時候,她的意識是清醒的,五官能感知到四周環境的變化,但是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氣,只能任憑那些人敲敲打打在箱子上釘釘子,然后用鐵鍬把土推在上面,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木箱子里的空氣越來越少,就在她覺得快要悶死的時候,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把她拽出來,呼吸到久違的新鮮空氣,她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嬋姐姐?嬋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講的太恐怖了?”
謝懷遠的聲音又將她拉回了現實,羅嬋深吸幾口氣,從剛才腦海里浮現出的景象中掙脫出來,“哦,我剛才好像想到了很可怕的場景,走神了。”
“事情經過大致就是這樣,嬋姐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然我扶你回去休息一會兒?”
“沒什么,可能是我膽子太小了,看來當初你沒讓我跟你一起去這個決定是對的。”
羅嬋清抿一口茶,放下茶杯時看到水面上自己的一角倒影,通過剛才腦海中忽然冒出來的景象,她開始懷疑現在這個身體的主人,這個叫羅嬋的少女,一定不僅僅是一個跟隨娘親四處討生活的普通姑娘這么簡單。
謝懷遠看她又開始發呆了,于是便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扶起來,“走吧!我扶你去休息。”
“我其實很精神的,你看我的面色紅潤有光澤,可不是……”
“我在一旁看著你,等你睡著了再走。”
謝懷遠就這樣攙扶著她,羅嬋也不再辯解,任由他這樣扶著回了房間,推門進去桌子上還有一堆剪紙在那里安靜的躺著,墻上還有兩只老虎威風凜凜的看著他們。
“這些都是嬋姐姐你做的?”
“嗯,這都是我小時候住在老家,奶奶教給我的,奶奶的手很巧,她什么都能剪出來,而且剪得很漂亮。”
“奶奶?”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解釋道:“奶奶是我們那里的說法,在你們這里應該是叫祖母。”
“懷遠,我來你家這么久了,你們都不好奇我的來歷嗎?”
憋在心里這么長時間,她終于提出了心中的疑問,尤其是這次方序的事情,沒少讓謝家上下忙活。
“我在想,恐怕嬋姐姐你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的來歷吧!”
羅嬋被他的這句漫不經心的話驚到了,難道他已經猜到自己是從現代社會來的?
“這段時間我從未見你提起過以前的事情,而且有的時候連生活日常都需要趙大娘指點,我就在想嬋姐姐是不是以前遭遇了很艱難的事情,現在失憶了,不記得了。”
聽他這樣說,羅嬋也放心了一些,心想:其實就算是知道了原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懷遠也不會有什么過激的反應,只是,有些秘密還是永遠被珍藏為好。
謝懷遠坐在椅子上看書,羅嬋聞著決明子的藥香,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微風漸起,小薰來給羅嬋送換洗的衣服,一聲敲門過后,房門被人輕輕地打開,少年面無表情道:“何事?”
“天冷了,我幫羅姐姐做了一件披風,防備著起夜的時候用。”
謝懷遠點點頭,用眼神示意小薰把披風送進屋。
果不其然,羅姐姐也在房間里,而且在睡覺。
小薰輕手輕腳的把衣服放下,然后對謝懷遠道:“公子,還請借一步說話。”
謝懷遠不解其意,跟著她出了房門。
“小薰,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她低著頭道:“公子,我知道我不該在人背后說三道四,但是、但是我很擔心。”
“擔心什么?”
“公子對羅姐姐很上心,夫人也知道。”
夫人也知道,這五個字包含著太多過往,謝懷遠當即明白了小薰的意思。
“公子,小薰不是一個愛嚼舌根的人,今天我沒見過公子,更沒有和羅姐姐聊天。”
“謝謝你提醒我,不過,我并不打算遮掩什么,你很照顧她,我感激你。”
這次的事情過去,周正在瑞城置辦了一處三進三出的宅子,一家三口喜滋滋搬了進去,為祝賀師父喬遷新居,師母沉冤得雪,謝懷遠也和羅嬋精心準備了禮物,隨著謝夫人一道來周家道喜。
周銘是個閑不住的小機靈鬼兒,一見到羅嬋就要拉著她去摘葡萄。
周正知道孩子喜歡吃葡萄,當初買下這處宅子就是看中了院子里那個大葡萄架,現在葡萄熟的正好,周銘每天都要在葡萄架下盯著那一串串紫紅的葡萄很久。
“永樂,你為什么那么喜歡葡萄呢?”羅嬋問道。
“因為葡萄好吃,聽娘說牛郎織女每年鵲橋相會,人們站在葡萄架下就能聽到他們說的悄悄話啦!”
“哦,原來是這樣。”
“但是我喜歡葡萄架還有一個原因,姐姐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許告訴別人哦!”
羅嬋笑笑,伸出小拇指:“咱們拉勾,誰說出去誰就是小狗!”
周銘和羅嬋拉勾保證不把秘密說出去,笑得燦爛,“娘親經常跟我講爹爹是個大英雄,正人君子,但是我都沒有見過爹爹,牛郎織女尚且能夠一年見一次面,但是我自打記事起就沒有見過爹爹,我就想啊,什么時候能見見爹爹,哪怕就一次機會也好。”
“現在見到了,而且每天都能見到爹爹,開心嗎?”
“開心,開心的不得了!”
他搬著小板凳爬到葡萄架上摘了幾串葡萄手捧著遞給羅嬋,“姐姐,這是送給你的。”
看著他天真無邪的笑臉,羅嬋感覺自己原本漂浮不安的心也被暫時治愈了,這個小孩子從小缺少爹爹的疼愛,和母親相依為命,經歷過病痛折磨,也經歷過母親被冤枉入獄的日子,卻還能保持這樣純真的笑容,實屬難得。
兩人一起把葡萄清洗干凈,然后一塊兒帶著去了前院兒,周銘捧著葡萄在客人面前請了一番之后才回到周正的懷里,用小手把皮和葡萄籽剝了送到周正的嘴邊,奶聲奶氣道:“爹爹吃葡萄。”
謝夫人被這小孩兒逗樂了,贊賞道:“這孩子,真是太討人喜歡了。”
“是小雨教的好,這些年,她一個人當爹又當娘的帶著孩子生活,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