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穿著潔白的婚紗被簇擁在人群里,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祝福的酒一杯又一杯被興奮到躁動的人群灌下,或笑靨如花,或老淚縱橫。
“白楊,蕭瀟,大龍,你們三哭什么呀!”晴子給了他們仨一人一張紙巾,可我怎么覺得他們哭得那么假。
“唉!我和小荷的辦公桌挨得最近,我怎么從來沒有發現她那么美呢?”白楊假裝痛哭道。
“我經常和她一起出差,我怎么就不懂早點‘下手’呢?”大龍趴在蕭瀟的肩上,露出一臉惋惜的表情。
“好了,你們仨,沒吃后悔藥可吃,再哭也不濟事。”晴子把手伸向我,“雖說伊人已嫁但這不是還有另一朵芳菲嗎?”
“別開玩笑。”我尷尬笑道,“我那里符合他們三個的眼光。”
“哎!仔細看看西月的五官也很標準呀!嗯,或許可以交往試試看。”
我一手拍在蕭瀟的頭上,“你再開我玩笑我就撕爛你的嘴。”
“噢!痛死我了,下手就不能輕點嗎?你這樣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呀!”蕭瀟摸著頭朝我吐舌頭。
“好啦,好啦。新娘馬上要拋捧花了,你們別吵啦!”晴子推著我往人群里擠。
“你們準備好了嗎?要拋了喲!”小荷揚揚手里的捧花,“一,二,三!”
“啪!”我愣了一瞬然后把它緊緊抓住,這可是小荷送出的祝福!
“嘩……”一陣掌聲雷動。很幸福,盡管我還沒有找到要托付終身的人。
宴席進行得很順利,半天過去到了重頭戲,主餐。在我們這里的風俗婚宴一般是要進行三天的,但是現在的年輕男女都更愿意找個婚慶公司策劃,為了省錢省時間,時間就縮短成一天,不過最重重要的晚餐一般不會省略。小荷換了龍鳳呈祥的紅色旗袍,頭戴精致的金風頭釵,雙手挽著陸建的胳膊,手上的鉆石戒指很是耀眼,但是更耀眼的是她的微笑。她忙著招呼親朋,為了不給她添亂,我自顧自找了位置坐下。
“老大,嫂子。”我跟以前公司的同事坐到了一桌。
“喲!小月呀!”小月這個名從她的鸚鵡嗓里吐出來時我嚇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西月,最近怎么樣了,找著工作了嗎?”
“謝謝你上次給我介紹的工作,真不好意思,沒能去。”我假裝跟老大客氣道。
“要不要我在給你找一份輕松一點的,比如網頁設計,雖然可能有點屈才。”我看到了嫂子的杏目大了一圈,知道剛才說錯話了。
“不用了,最近還沒有打算工作,我想好好放松一段時間,就不麻煩您了。”我繼續客氣道。
“就是,就你事多,小月怎么厲害怎么會用你介紹工作呢!你還是多想想兒子幼兒園的學區房怎么搞定比較好。”嫂子笑著,但老大的臉上陰了下來。
“我不是跟你保證過這個月底一定買嘛,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老大雖說臉色沉了下來但還是在耐心安慰老婆,和在公司對待下屬的表現簡直就是天差地別。這就是所謂的愛你就會寵著你吧。
我笑著看著他們不出聲。
“哎,小月,你有男朋友了沒?”嫂子突然湊過臉道。我愣住了,這話題也轉得太快了吧!
“沒……沒呢。”
“我看我老公跟你的關系挺好的呀,他怎么不給你介紹呢!”老大在她身后恨不得把臉別到背后去。
“我們……還好吧。”
“在公司里可撐我們西月姐了!”白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我身后,我轉頭瞪他一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這樣啊!”
“呵呵。”我干巴巴的笑著。
“既然你們的關系這般好,我這個做過來人的就更應該當幫幫你了。”她一下子喝了剩下的半杯水果醋,我看著都酸,“我做HR的,認識不少好小伙,我來幫你介紹好不好?”不好!不需要!
“嫂子,謝謝,但是不用了。我還沒打算算交男朋友。”
“不找工作也不交男朋友,那你天天閑著呀?”那個鄙視的眼神,仿佛要到三十的女人還沒有老公孩子就是一種罪過。我實在受不了。
“閑著不也挺好嘛。”我從牙縫里小聲擠出。
“你說一個女人過了三十還沒有對象那是很悲哀的事情的呀!你不趁著年輕找一個怎么行……”比我媽還操心,我又不是你閨女,再說姐我還沒有過三十歲呢。
“你看看,你姐妹都結婚了……”
“是的,我能看到她很幸福。”趕緊結束這樣的話題。
“該不會小月你早有鐘情之人吧?要不然怎么會不想找男朋友呢?”不要隨便揣測別人的心理好不好。我只好又尷尬的笑笑。
“唉,該不會人家不喜歡你吧?”我的心突然被她插了一刀。
“是不是嚴總?還是……”白楊八卦道,“不對啊,聽說嚴總是喜歡你的呀!”
“對不起,我去個洗手間。”我實在是抵擋不住這連番的轟炸,只能逃走。
“哎,害羞了,還真讓我們說對了。”后面傳來他們的笑聲,分外刺耳。
我溜到酒店的走廊外,坐在欄桿上透氣。
“你這樣很危險。”這還能比剛剛那群八卦之人危險?我扭頭一看,是嚴偉麟。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本來確實是想包個紅包就算了的,但干完工作之后發現還有時間就來了。”
“最近很忙?”
“還好。下來吧。”他伸過手來。我搭著他的手跳下欄桿。
“你的腳怎么了?”
“一點點小傷,都快要全好了。”我跳下來時不小心拉到了腳,整個人的重心移到了他的手上。
“那你還爬欄桿,不要命吶。”他拍拍我的肩膀,“不要總是這樣拼命。”
“哪有?我最近都過得很閑。”我半開玩笑道,“閑得我都想回公司工作了。”
“是嗎?”他露出了一個有深意的微笑。
“咳咳……要開席了,我們趕緊進去吧。”我馬上岔開話題。
小荷笑著向我們敬酒,“感謝大家今天的到來,如有照顧不周,請諒解。”說完,她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陸建在旁邊也不勸著。
“西月,你今天可是接了我的捧花的喲!”小荷朝我擠眉弄眼。
“祝你幸福。”我不想他們把話題再扯回我身上。
“好好。”小荷微微一笑,“我先給其他客人敬酒去。”
“去吧,我們姐妹有的是時間再聊。”
我笑著看她忙碌的身影。
“你想象有點美好。”嚴偉麟小聲道,“好像陸建是上海人吧?”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確實,小荷結婚后會和陸建回上海,但是我們也可以常常見面的呀!上海和深圳又不是地球和冥王星。”我反駁他道。
“也對。”嚴偉麟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我也知道,地域和時間的距離有時真的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況且以后小荷會有孩子,到時候生活重心自然回放在家庭上,朋友自然也就不像少女時期那么重要了。
“理是這樣的理,但是只要你愿意花時間去維持總還是可以保持著的。”嚴偉麟笑道。
“嗯。”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但是我的心里莫名升起了一陣心酸。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在深圳是孤家寡人,但那時候好歹還有小荷,現在真的要成為孤家寡人了。
酒席結束,嚴偉麟說要送我回家,我隨便找個理由拒絕了。
走在街道上,看見一對對的情侶在旁秀著恩愛,一家家人在開心散著步,我孤身一人哼著歌。不知不覺走到了和小荷之前喝酒的酒吧前。要是以前我是一定不會進去的,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想喝兩杯。
“一杯冰威士忌。”現在天氣比春節時寒了不少,酒保看了我一眼,還是拿給我了。我就著酒吧里的光怪陸離喝了兩大杯。
“一個人喝酒怎么好玩呢?美女,要不要我陪你來一杯?”我并不認識他。
“不用。”
“來嘛。”他不安分的伸過手來,我條件反射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滾蛋!”
他似乎沒有料到我會如此,愣住了。我趕緊三步并作兩步逃離了酒吧。還好那人只是個紙老虎,要不然我真的會遇上大麻煩,回家的路上我開始后怕起來。老天似乎很應景,居然還下起雨來。我在蒙蒙細雨中奔著回到了朗風清家。
到家,我累癱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等我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我聞著身上的酒味,實在是受不了,趕緊去洗了個澡。洗完澡舒服多了,人也精神起來,想的事情突然多了起來。我在朗風清的酒柜里拿了一支紅酒,找了個杯子繼續喝起來。喝了小半瓶,覺得自己一個人喝也挺沒意思,又把杯子和酒放回原處。睡覺吧,不要再想太多,生活總是還會往前。
不知是酒勁上頭還是淋了雨的緣故,人變得昏昏頓頓的,我躺倒在沙發上,連爬回房間的力氣都沒有。
朗風清家的沙發很舒服,躺著躺著就感覺進入了嬰兒的搖籃里,給我強烈的安全感。迷迷糊糊中我看見了朗風清的臉,呵呵,那張陽光帥氣的臉比原來糙了些。我伸手摸摸,嗯,很溫暖,很真實。就算在夢里你都可以這樣清晰,看來你這輩子在我心里是不可能抹掉了。我愛你,我快速地在他的嘴唇上叮了一下。沒反應,呵呵,真的是夢來著。其實我以前在夢里也會任意妄為,如果它是一個不好結局的夢我會在半睡半醒之間強迫自己用想象去改變結局。我壞笑一下,又快速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他的眼睛突然溫柔的如同湖水,一點點將我包裹住。不行,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我畢竟不是夢境里的上帝。
“不許這樣看著我!”我威脅道。
他的眼神溫柔如水還帶著一絲笑意,我情不自禁地湊近了他的臉,又吻了他一下。這次我越發的大膽,慢慢的感受著他的溫暖。他的舌頭靈巧又柔軟,我嚇得想退縮,可是又舍不得……我緊緊抱著他脖子的手一點點松開,全身心放松,身體仿佛落入了湖水中,一直往下沉,但我又知道這很安全。
眼睛感到了強光,不由得睜開來。我深深懶腰,想起昨晚的美夢,害羞地笑了。掀開被子剛想下床,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定晴一看,果然,這不是我住的客房。我站到兩盆多肉旁邊,再次確認。天哪!這真是朗風清的房間,怪不得我昨晚好像感覺到了他的氣息還做了那樣的夢。
我邊下樓梯邊敲自己的頭,西月,就算你昨晚喝了酒你也不能非法占用主人的房間呀,你真無恥!
“快下來,吃早餐。”朗風清站在廚房里。我停住敲腦袋的手。不對,我又敲了一下頭,真疼,這是真的,朗風清回來了!那昨晚的事……真的發生了?
“快去洗漱,愣著干什么?”朗風清把牛奶端上餐桌。
“哦。”我內心是崩潰的。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坐下,拿了塊面包,假裝不經意的問道。
“昨晚。”昨晚?!該不會我真的吻了他吧?
“回來前干嘛不先打個電話?我好再整理整理房子。”我很想直接問,可我又不想再不知羞恥一次。
“我看到了,房子打掃得很干凈,魚兒也喂得很好,還有玉露和山地玫瑰也更漂亮了。”玉露和山地玫瑰……這么說他有回到過他的房間?
“為了抵消這里的昂貴房租,我可是一直用心照顧著魚,把它們喂得越來越胖了,呵呵。”我開玩笑掩飾著心虛。
“你也越來越胖了。”體重……這么說昨晚是他抱我上樓的?
“哪有?我穿那么緊的伴娘服都沒問題,怎么會胖呢?”我心越來越虛。
“工作太忙,趕不回來參加小荷的婚禮,很遺憾。”
“我給你看照片吧,小荷穿上婚紗可美了。”雖然不知道他說的遺憾是真是假但我還是屁顛屁顛地打開了手機。
“你看。”我把相冊打開把手機遞給他。
“你接到了花球?”他應該是看到了其他人拍我接到捧花的那一瞬。
“嗯。是小荷故意砸給我的。”我開心道。
“伴娘服很漂亮。”他繼續翻著相冊。
“我和小荷一起挑的。”
“你還是不畫眉比較好看。”看得這么仔細?
“但口紅的顏色給你的顏值加了不少分,可惜我昨天沒有見到。”叫你評選世界小姐嗎?看這么仔細。不過……口紅的對比……這么說我昨晚真的吻了他!我紅了臉,那有地縫,我要鉆。
“快吃早餐吧,要涼了。”我奪回手機。
“你不用著急搬走,我只是路過而已,下午我去廣西談工廠選址的事情,可能要一周左右。”他看著我說,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哦。但我會盡快搬走的。”
“不搬也行。”
“啊?”
“我的意思是說,你在這不是住得挺好嗎?反正你也住習慣了……”可你沒習慣家里多一個人吧!
“我……我付不起你房租。”我胡亂編了個理由。
“你繼續幫我打掃吧。”他好像很認真的樣子。
“可……”可我的腳已經好了,沒有理由再賴在這里不走,“我考慮一下。”不要錢的,房子還這么好,對現在的我真的很有誘惑力。誰叫現在的我是一個窮光蛋呢。真是應了一句老話,人窮志短。
“我吃好了,先收拾東西,你慢慢想。”他回房間收拾行李。
我揪住自己的頭發不知道怎么辦?又回想起那個吻,雖然很丟臉但確實有點小甜蜜。
朗風清:一回來就看到熟睡的她,居然有種幸福感。

一渠先生
我還站在這城市的中央,尋找一個可以安棲的地方,和我心愛的姑娘——作者的朋友寫的詩,他叫潘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