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忘了，最開始，這條路便也是她自己選的。

　　花娘還深刻記得，曲憐兒剛剛及笄那年，她問她，“你選什么？”

　　曲憐兒當即選了賣藝。

　　她的理由，十分充分，“花娘，我怕了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我生得這般好看，只要我露面，必定會被人看到。上京最多的便是富貴人家，憐兒定會被哪位公子看到，屆時，他娶我，我便可以離開這里了。”

　　“你可要想好了，一旦踏出這一步，便沒有回頭的可能。”

　　花娘說，富貴人家雖多，誰愿意娶一個花樓出生的女子。

　　然，曲憐兒一心沉浸在她的幻想之中，不愿蘇醒。

　　路是自己選的，花娘不會阻攔。

　　她是開花樓的，為了幫助更多孩子活下去，也斷然需要有人付出。

　　不然，她們吃什么？

　　花娘冷了臉，“憐兒，不要煽動大家情緒，你若想走，我不攔你?！?p>　　曲憐兒當即甩了臉，“花娘，你，你居然為了這個女人這么對我？”

　　誠然，隔壁那家已暗中挖了她好幾次，只要她愿意，人家多少價都給。

　　她當真以為她不敢走？

　　花娘聲音依舊冷靜，只說了兩個字，“請便。”

　　曲憐兒一張嬌媚的臉險些扭曲，“你，你，你們會后悔的，我等你們來求我。”

　　說完，甩上門便離開。

　　小柔到底年輕，見狀，便是有心擔心，“我去追她。”

　　“不必。”

　　“可是，憐兒她……”

　　花娘看著被重重砸上的門，道，“隔壁那家已找過憐兒多次，她早已心不在焉。”

　　一句話，讓在場的姑娘聞之色變。

　　知道的，因此心驚。

　　花紅和翠柳更是對視一眼。

　　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駭然。

　　原來，花娘都知道。

　　她都知道。

　　不知道的，為此憤憤不平。

　　“現在是我們凌煙閣最難的時候，理應同仇敵愾，憐兒如此行為，實在讓人心寒?！?p>　　誰不是花娘養大的，誰還沒有七情六欲了。

　　她們雖賣身于花娘，卻也心甘情愿。

　　花娘當初給她們果腹，如今，便是她們回報的時候。

　　“難怪最近表演，憐兒頻頻出錯心不在焉，原來是這樣?！?p>　　“只是，憐兒是咱凌煙閣的頭面，她若不在，只怕會更加艱難?！?p>　　聽著這些，花娘內心并無波瀾。

　　凌煙閣已有十幾年，她見過繁華浮沉，見過爾虞我詐，也見過養不熟的白眼狼。

　　像曲憐兒這種，不是第一次。

　　很多事情，經歷的多了，便也就不那么難過了。

　　反正她一直堅信一句話，留到最后的，才是最好的。

　　她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我給大家最后一次機會，想離開的，盡快?！?p>　　這一次，沒有人吭聲。

　　花娘點頭，“我知道這么早叫大家起來你們心中都有怨氣，誠如剛才巧黛所說，如今，確實到了我凌煙閣最艱難的時候，所以，還請大家忍忍，等熬過這一劫，大家便會迎來更好的明天。”

　　整個過程，穆淺都不曾插話。

　　經此一事，對花娘倒是有了更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