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我不高興了,忙說道“是我唐突了”。我沒有答話,只是往前坐了坐,撥弄著地上的花草。他見我往前坐了坐,他也湊了過來,坐到了我的旁邊。
“頁蓁,你知不知道,我很羨慕你。”
我看了看他說“你羨慕我做什么?”
他嘆了口氣,說道“你可知道,這世間人人都戴著一張假面具,但獨你沒有這假面具。上元節那夜,你跟我搭話,我卻把你當成了我大哥派來跟蹤我的人。想想自己真是可笑,我的心思齷齪,也把你想的那樣不堪。”
“你不用自責,那事我早就忘了。況且還是因為那件事,這兩日我才有幸被你帶著玩。你帶我放天燈,給我買好吃的,還送我手鐲”,我舉起手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那只手鐲,“你做的這些已經完全可以抵過那夜的誤會了。”
他露出了笑臉,說道“聽你這么說,我也輕松了許多。”我低頭笑了笑,依舊撥弄著地上的花草。“不過,你和你大哥可是親兄弟,你們之間又哪里來的這么大的仇恨呢?”他忽然抬頭看向了遠方,我見他不說話,便知道這是他的傷心事了,我不該這么唐突的問他。我把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說道“對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不該這么問你。”
他站了起來,說道“無妨。我和我大哥確是異母同胞的親兄弟,不過我不得寵,向來我們之間有了什么事,父…父親只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向著大哥。”他又坐了下來,笑了幾聲,說道“頁蓁,你知不知道我父親為何偏向大哥?”
“為何?”
“想來我那父親也軟弱無能,我大哥元兆的母親家族勢力很大,父親忌憚元兆母親家族的勢力,只一味的縱容著他們母子倆。如此一來,我們之間便有不少過節。況且……哎,不說了,這過節我一時半會的也跟你講不清楚”。我看著他,從他的臉上隱隱的感覺到了他的無奈。想來,他那日喝酒應該也是因為他家里的事。雖說天界也不乏勾心斗角之事,更比他家里的事多雜數百倍。可比起他來,我有父皇母后疼著,哥哥寵著,又不知比他好了多少。他今日跟我說了這些,我竟心疼起他來了。
“講不清楚就先不要講了,今日我本就不該問你這些。”
許久,他說道“頁蓁,你可會記得我?”
我脫口而出,“我自然會記得你”,然后,低頭不語。許久,我也說道“那你呢,你可也會記得我?”
他搶著說道,“我自然也會記得你。”
風在耳邊呼呼的吹著,可我的耳邊只有那一句“我自然會記得你”,我心里暗暗的笑著。忽然感覺有衣服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手里正拿著他自己的外衣,往我身上披。“這里風大”,他說道。
“既然風大,咱們就先下去吧,等改日再來。”我把那件衣服披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一個人跑著下了山。他也上來,說“人們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怎么到了你這兒,竟反過來了?”我默默的笑著,不語。
我們一路嬉笑著,下了山。剛到山腳下,忽見旁邊赫然立著一個大石碑。我和季淵都走過去看,上面寫這三個大字‘半緣山’,旁邊還鐫刻著一行小字:‘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自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我把那石碑上刻的字念了幾遍,美雖美已,可卻覺得傷心不已。我看了看季淵,他也在盯著這石碑看。“原來這山是有名字的,可為何只是叫‘半緣山’?”季淵思忖了片刻說“有緣相識,無緣相守;有緣相守,卻又無緣相知。這世間的愛,何嘗不是這樣,就如同這名字一樣‘半緣’,半緣而已,哪里又能得全緣呢?”季淵一席話,說的我心里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半晌也高興不起來。
他見我悶著臉,不高興,便跟我說晚上去奉仙酒樓吃炙羊肉。一聽說要去吃炙羊肉,我頓時就起了興致,方不像剛才那樣沉悶了。
“走吧,我們趁天黑之前得回去。”說著,他牽起了我的手,大步地朝前走了。這是他第一次牽我的手,之前他都是抓住我的袖子,我也只是拽著他的袖子。一路上,他都沒有松開我。
我們回去之后先去奉仙酒樓吃了炙羊肉,然后他便帶我去逛了銘都城的夜市,我從未想到這夜市竟可以繁華至此,各種古玩珍寶,珍饈美味,還有各色的綾羅綢緞……夜市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絲毫不比白日里差。
逛了很久,我們才各自回到房中安歇。我算著我來凡間已經兩日有余了,時間也不短了,來凡間的時候,我誰都沒告訴,我也要盡早回去才是。凡間雖好,可這里不是我的家,也沒有父皇母后。我和季淵之間,總是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我試圖弄懂這種感覺,可越想弄清楚,就越像麻線,越纏越亂……
第二日,我就早早的起來了。我走到他的房間前來回的徘徊。,他應該還沒起來吧。我想著還是不要打擾他了,就這么悄悄的走了也好。我剛走了兩步,就又折了回來,看了看那門,我又走了。忽然想到我可以給他留張字條,貼在他的門上,他醒了應該會看見的。我又折回房間拿紙筆,寫了字條,貼在了他的門上。我看了看那字條,才離開。我剛走到樓梯口,又覺得這么走了確實不妥,又回到了他的房門前。猶豫再三,還是叩響了他的房門。我叫了他好幾聲,但是,許久,也沒有人答應。他去哪了啊,他不會是自己已經走了吧?正在我心里疑惑的時候,忽然聽到后面有人大聲地叫了一聲“頁蓁!”,我回頭一看,正是他。
“大早上的,你去哪了?”
“剛剛有點事情,我出去了一下。哎,你怎么今天這么早,你不是最喜歡睡懶覺的嗎?”
“我,我該走了,我打算今日早上就回去。”
“回去,你現在就走啊,怎么這么突然?你等我一會啊。”沒等我說話,他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