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千金之軀,嬌貴定然超出常人的理解,于是就衍生出了“豌豆公主”之類堪稱匪夷所思的故事。而“安心公主綜合征”更是將人們對赫莉日常生活的好奇推向了妖魔化的程度:聽說她在屋子里永遠一絲不掛,不然就算最柔軟的衣服也會劃傷皮膚;聽說她不沾尋常的飯食,必用定量配伍的藥膳;聽說她血管里流著冰渣,才會如此冷傲與嬌艷;聽說她受到天妒,如此美的雙眸其實是盲的;聽說她沒有消化道與生殖腺,真的是不食人間煙火永遠不染凡塵的仙子。
百里敏慧私底下也寫過一些類似的小故事,這導致了她現在尤其為眼前的連體帳篷咋舌!實在難以想象這是赫莉住了一個多月的地方,就算造型再奇特,它們還是帳篷。
“記者女士,您是化妝了嗎?”侍衛長的表情有些嚴肅。
百里敏慧愣了一下,她以為所謂的“禁止帶妝”只是禁止濃妝的意思,竟然連嘴唇和眉線都不行?還有,她實在沒想到以粗獷豪放著稱的東疆還有能分辨出她獨門淡妝的士兵。
“根據內部預案,請您沐浴更衣。”侍衛長思考后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沐浴更衣?”
“是的,如果您沒有準備更換的衣物,我們將以最快速度前往周邊市集為您采購。”
“我的衣服很貴的!”
侍衛長立刻拔劍出鞘:“請注意言辭,您是在質疑皇室或者軍界的經濟實力嗎?為了打消您的疑慮,請看這把寶劍,當了它足矣。”
“衣服我有,但是女人的浴池你們有嗎?”抓住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死纏爛打是記者的必備能力,百里敏慧十分愿意在專訪的末尾控訴這些蠻橫不講理的東疆兵一頓,也算個看點不是?
“由于您是帶妝的,扶風唯一的女子浴室不能給您使用,我們會安排一個僻靜的帳篷。”
“這太過分了!”百里敏慧已經猜到了為什么,赫莉絕對跟赫海妖后一樣對仙烏羅嚴重過敏,可是她不是還出入過女學堂前的胭脂鋪嗎?再說就算是赫海妖后也僅僅是注意不跟帶妝者有肢體接觸而已,并沒有強制過沐浴和更衣啊!
“如果您拒絕,那么本次采訪無法進行,同時我們會啟動對您的調查。”
“調查什么?”百里敏慧有些氣憤,她可是唯一專訪記者,到了扶風來不僅被晾了兩個時辰,還要被強制在軍營里換裝,到現在又被威脅調查?對了,這個赫莉在京城時不是還被曝出虐待記者來了嗎?敢輕視媒體?自己跟那些野東西可是有本質區別的,回去在獨家報道里添點負面的東西進去,就算是皇室想洗也不容易!
原來鹿州大捷后,斯臧公開了赫莉在戰爭中的決定性地位,一時間民眾對她的好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為了防止她被過分打攪,斯臧命扶風禁止一切對于她的采訪行為,只允許政宣部安排一個記者來到扶風對其進行一次采訪。
“是這樣的,女士。采訪注意事項我們已先行告知,禁止帶妝和禁止攜帶武器是同等的紅線。考慮到您在白塔的特殊地位,我們愿意相信您目前的行為僅僅是過失而已,但如果您拒絕沐浴更衣,我們將不得不對您進行叛國調查,以確定您是否存在刺殺皇室的可能。”侍衛長的語氣不容置疑。
“叛國調查?天啊!我從沒有遇見過如此蠻不講理的事情!專訪沒法進行了,后果你們自己承擔!給我安排馬車,我這就回去面見陛下!”有些事情是可以忍的,有些不行!她百里敏慧作為現在政宣部十二位評論記者之一,為白塔服務了二十多年,到了東疆竟然要接受最嚴肅的叛國調查?她可是聽說了,就因為這個安心公主,立賀半族都被秘密執刑了。
“拿下!”侍衛長似是在發號施令召喚手下,實際上毫不遲疑,直接把百里敏慧按在了沙子里。他早年確實覺得內陸人都是軟蛋的,直到跟支援過來的中央軍有了實實在在的交流,他才知道全是這幫記者在搬弄是非。其實他完全可以好好說話,將個中緣由分說清楚,百里敏慧也定不會拒絕。但他就是見不得她趾高氣昂的樣子,故意順著她的語氣一步步把她帶偏了。
“不得無禮!”塔姑莉適時出現,從侍衛長手里救下了百里敏慧。
百里敏慧也不是瘋狗,雖剛被動了粗十分氣憤,但也不會遷怒于一個剛剛救了自己的人。她拍了拍臉上的灰,定睛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見過公主殿下!”
塔姑莉本來還在好奇她一個記者為什么會被直接按在沙子里,見她一抬頭,灰頭土臉下明顯帶著妝,當下心中了然,道:“如果我是公主殿下,你現在已經鑄成大錯了!你無視禁令在先,我們的兵無力于后,相互抵消了吧。在扶風沐浴確實不便,如你信得過,本座幫你。”
本座?百里敏慧接觸到的消息是塔姑莉能夠易容成赫莉,按照她的理解,在扶風這么安全的地方,自然也不需要如此了,故一時沒有想到這些。聽了塔姑莉自稱本座,她才明白過來眼前的究竟是誰。面對著一個武者,她沒有任何倨傲的本錢,再說現在自己確實很臟了,就點了點頭。
大火瞬間將她吞沒。
一言不合就放把火燒了?侍衛長全無暇去顧及為何今日這武者閣下如此狂躁,只原地撲通一聲跪下,不住磕頭,心想這記者不過是從犯已經如此,自己這主動挑事的怕不是要株連九族!
塔姑莉本坐在赫莉的車頂,見帳篷外打了起來才加速趕過來。赫莉自沒有塔姑莉那兩下子,乖乖的坐在車里掀開簾子看熱鬧,正瞧見侍衛長屁滾尿流的樣子,不由得笑了,提高音量:“塔姑莉,你嚇到他了。”
“嗨呀,你這是干什么?我在給她洗澡啊!”一直在說塔姑莉有個用火洗澡的絕技,今日可算顯露出來了。人表皮的污垢基本都是死皮、汗垢什么的,用火一燒就干凈了,剩下的灰塵,離了這些發粘的東西也都存不了太久。至于“仙烏羅”,草里提取出來的東西,還能耐得住燒嗎?再加上塔姑莉現在還有一手兵刃氣的絕技,管保將她刷地干干凈凈的。怕的就是她亂動,所以塔姑莉放火前先注一股兵刃氣進去,將她定得死死的。
侍衛長哪里肯信?依然是跪在地上涕泗橫流。
塔姑莉知道眼下不好分說清楚,只得加快進度,不過是十幾秒吧,便熄火撤氣,放出一個里里外外都跟剛出世一樣干凈的百里敏慧出來。
赫莉已到了近前,站在車駕上等著塔姑莉來接她,順便打趣道:“你又把她嚇到了。”
塔姑莉看著癱在地上兩眼發直的百里敏慧,攤了攤手:“我又不能兜頭一盆涼水倒下去,只好這樣了。”邊說便上前攙扶赫莉,趁著背身的功夫愉快的眨了下眼。
原來安坤試驗場里出了些事故,赫莉一上午都守在那里,原定早會后就開始的專訪就不得不推遲了。對此赫莉的內心十分愧疚,便聽了塔姑莉建議,遣人帶百里敏慧在扶風各處走走,因為對于民眾來說扶風同樣是十分神秘的。結果呢?這個百里敏慧耍起大小姐脾氣,鬧將起來了!笑話,你一個百里家的老小姐有脾氣,我赫莉堂堂公主也有!遠遠地見到百里敏慧被按在沙子里,赫莉已經暗爽了一把,又見她臟兮兮的,壞水涌上來,讓塔姑莉給她洗洗去。烈火焚身嚇死你!
赫莉臉上掛著歉意的微笑,上前攙扶起百里敏慧來,道:“不成想把你嚇成這樣,實在是太抱歉了!”說著搓了搓百里敏慧的手,繼續道:“還是挺干凈的,不瞞你說,這幾日軍務繁忙,本宮也是這么洗的。”又回過身軀對著塔姑莉:“今日在安坤差點被沙子埋了,快給姐姐也理一下頭發。”做戲要做全套。
一團烈火完全覆蓋了赫莉的頭發,因為赫莉的頭發很長,已經過了臀,熊熊烈焰也就跟把她吞了沒什么兩樣。百里敏慧對于剛才烈火環繞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見狀又是一激靈,別過臉去,等火熄了才敢仔細看赫莉。
但見她背對著陽光,發尾束著,故能披散在背后,又從項間、肩上、腰上有序的垂下來一些,于正午的陽光里散發著柔順的光芒。她正向自己伸出一只手,跟赫海妖后別無二致的絕美容顏上掛著同樣雍容的微笑,眉眼間卻透出世上最難得的靈氣與純真。百里敏慧只覺得自己一個女人,也看得醉了。
這是真的嗎?一個公主,就這么和善的等著自己?全不在意烏黑的頭發在陽光下會很燙,這么撐著膝蓋弓著腰會很累?這就是修養和氣質嗎?百里敏慧忽然覺得自己好渺小,自己的傲嬌毫無道理,自己引以為豪的外在不值一提!想到這,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如此長時間直視皇室成員的臉是一種很逾越的行為,忙撐起身來道歉,哪里敢去接赫莉的手?
“同為女人,無罪。倒是本宮該道歉,叫你白等了一上午,實在是安坤那邊抽不開身,下午還要繼續,只好委屈你午餐時工作了。”赫莉說著拉起百里敏慧的手,就要往三層帳篷里走。
一個女人如果只有美貌,那么她只能征服異性,想要男女通殺,必須加上由美好的內在散發出的獨特氣質,這些赫莉本來就不缺,演技還相當好。被嚇了一頓的百里敏慧正處在蒙圈的狀態,格外容易被送上來的糖衣炸彈征服,她的態度已經徹底卑微了下來:“殿下用膳要緊,草民在外等著便好。”
“進去你就知道了,這只是住的地方,吃飯不在這里。原本計劃里就有這些,還勞你在報道里寫個清楚,省得到處都在瞎猜。”
赫莉的手很輕很軟,百里敏慧十分清楚自己只要一拉就能給她拽個跟頭。她當然不敢真的這樣,我只是想說如果她不想走那赫莉就一定拽不動她。但是能被一位公主主動牽手已經是天大的榮耀了,就算前面是油鍋她也得閉著眼睛往里跳,只好嘴里說著唐突了之類的客氣話,乖乖的跟著赫莉進到連體帳篷里。
“殿下,您的香閨還真是。。。”百里敏慧想了想,沒敢往下說。
她們還沒有真的進到內室,只走到了第二層和內層帳篷間昏暗而狹窄的過道,唯一的光源就是地板上螢石的箭頭,鬼火一樣的幽幽綠光并起不到什么正面的作用。所謂美人一笑比春光都明媚,那得先有光照著,如此昏暗的條件下,再得體的微笑也無法被看到,只是赫莉娓娓道來的語氣讓人覺得她就是在笑:“有些陰森是吧?這也算是王兄設計之初的一個缺陷,他只想著標出箭頭來以免撞到墻上,卻忘了于膽小的女孩看來還不如伸手不見五指。”
身為大記者頭子,百里敏慧精準的把握到了新聞點:“王兄?這扶風還有其他男性皇室嗎?”
“東疆的帳篷什么樣你該知道,天書王兄恐本宮染了風寒,這帳篷是他連夜搭的。你跟那些不擇手段的小記者不一樣,這句王兄本宮稱得,你知道該怎么寫。”依然是娓娓道來的語氣,聽不出半分威脅的意味。
由一句王兄很容易就聯想到斯臧是不是想要承認陳麟的皇室身份了,但是仔細一想,赫莉稱平輩的年長王爺為王兄也沒什么不可,不一定非要區分是親王還是郡王。
“殿下,這就是您的臥室,哦抱歉!寢宮嗎?”早在帳篷外時百里敏慧就做好了見到一間前所未有簡陋的“公主寢宮”的準備,但是真的繞過陰森的過道得窺真容時,她還是驚到了。在外面看這帳篷實在是不小,卻被外面兩層占了不少空間,進到內層時還要上幾級臺階,剩下的內室真叫個又狹窄又低矮。矮是真的矮,百里敏慧覺得自己根本不敢站直了身子,唯恐撞到頭了,這完全是心理作用,赫莉身材高挑,就算沒盤發髻也比她高了半頭,俗話說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碰頭也該先碰赫莉的。狹窄就是相對而言了,百里敏慧算了算,這里雖然跟京城的豪宅比不了,但是較之百姓家的陋室還是要大一些的,主要是擺得滿。填滿公主寢宮的不是織物,也不是小玩意,而是紙制品,地圖一摞,文案三筐,書籍兩大垛,注意是垛,不是摞。紙制品太多了,將其他的生活用具一概擠了出去,所謂的公主寢宮里沒有妝臺,沒有衣柜,沒有陳列架,沒有花花草草,只有一條矮書案和鋪了一地的熊皮地毯。
“確實沒法叫寢宮。”赫莉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她能忍受這里不代表她樂在其中,只要有一點可能她還是愿意住在寢宮里。白塔皇室所提倡的節儉是把盤子里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凈,而不是饅頭送涼水,體面的白塔皇室不會通過委屈自己來彰顯自己有多節儉。
“殿下您夜里不住在這嗎?”
“太簡陋了點,勝在沒風,你知道的,本宮身體不太好。”赫莉保持著一種云淡風輕的語氣,面對一個記者她既不能訴苦,也不能大大咧咧的說扶風已經破格為她修一間暖閣了,完工了就不住這個破地方了。
“草民的意思是,您的臥床呢?”百里敏慧道出最不解的地方,身為一個寢宮,或者叫臥室,哪怕叫窩棚呢,起碼得有個床啊!
“你說這個啊?這帳篷看著簡陋,其實也算個暖閣呢,在溫呼呼的地板上面隔一張床不是太浪費了?臨走本宮給你寫張條子,回到京城你可以到本宮的寢宮還有軍事處里的院落看看,一概是沒有床的。”
百里敏慧聞言頓覺尷尬:“罪過罪過,草民是穿鞋踩您的臥床呢?”
“無妨,扶風都是沙子,鞋也臟不到哪里去。這熊皮軟軟的暖暖的,摸上去又順又滑,確實是個做褥子的好材料,只是本宮無福消受,除了這雙整日介露在外面招受風霜的手以外,本宮其他地方的皮膚若是直接接觸了熊皮都會過敏,睡覺的時候必須隔上一層褥子。那邊疊著的就是。”
百里敏慧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角落里整整齊齊的疊著兩套鋪蓋。
兩套?尚未婚配的安心公主香閨里有兩套鋪蓋!百里敏慧已經不再年輕了,只是職業導致的,她依然保持著少女的八卦,而且比一般的少女敏感的多。立賀松枝所有的后人,包括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都被秘密處決了,只剩下一個立賀嚴塘在東疆被保護起來。。。
“你一定是在想一些很失禮的事情,那是本座的被褥。”塔姑莉板著臉冷冷的說。
無論是守在赫莉的病床前一邊哭一邊盡力治療,還是仗著自己是個武者欺負赫莉,或者在戰場上嘰嘰喳喳的慫,我們都知道塔姑莉是個很單純很善良的姑娘,她完全就是在裝,以期望在百里敏慧的報道里給自己營造出一個武者該有的酷酷的樣子。只是那一把火玩得太大了,在百里敏慧的眼里她現在就是個大魔頭,酷酷噠是不可能了,冷酷,無情,鐵血!
講好的一個耍酷一個溫情,赫莉一開口又叫人如沐春風:“有點意外吧?我們兩個從相識就一直住在一起。還請你千萬多寫幾次,塔姑莉可不是個小跟班,她是武者,是父皇最新認的公主,也是本宮最好的朋友。”
這是一種微妙的心理現象,一個被寄予了厚望的人若是犯了錯,那這個錯誤就會被無限放大。赫莉頂著武者塔姑莉的名字在軍事處里攪風攪雨了一年有余,人們真的以為塔姑莉是個罕見的“智慧武者”,結果到頭來二人合力,真正的塔姑莉竟是那個小跟班!人們便連她諸多身份都忘了,只記得“十人敵”這個惡搞一樣的稱號,安心公主身邊的下人這個身份算是坐實了。就跟當初毛毛蟲事件一樣,不知是真的沒心沒肺還是武者不在乎俗人的看法,塔姑莉本人完全不介意,是赫莉強迫癥一樣,憑什么你們敢瞧不起本宮的武者妹妹?!
“草民聽說此次大捷是借了武者的光?”赫莉特意強調塔姑莉的重要性,百里敏慧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市井間的傳聞。
“這些我們可以吃飯時詳談,現在你看這間屋子還有什么問題嗎?”
“公主殿下的節儉與勤奮實在是令草民動容!”
“世人無比好奇的安心公主寢宮就是這么一覽無遺,當然一般的皇室住得要比這個好很多,全是扶風的規矩不能為本宮一個人而打破。若沒什么問題,我們就去吃飯吧。”
之后百里敏慧被赫莉拉著一路繞出幽暗的回廊,又奔外面走去,她便十分好奇,問:“用膳不是在另外一邊的小帳篷里嗎?”
赫莉笑道:“那里兼著茅廁,本宮能忍受在那里梳妝或是洗浴,吃飯不行。”
百里敏慧聽了十分尷尬,垂下頭默不作聲,任赫莉拉著繞到了連體帳篷后面。
那里赫然停著一輛御輦,而赫莉正是拉著她直奔御輦而去。
“該死!該死!草民不能上去!”百里敏慧是個特殊的存在,沒有官職,但是常年混跡在白塔的高層之中,這次又是領著重任而來,被赫莉拉著走了一圈她也僅僅是束手束腳,并沒有說出罪該萬死之類的話。到了這里卻不行了,因為之前所謂的寢宮啊、玉手啊雖然更私密一些,但是這輛御輦是斯臧帝的東西,貨真價實的御物!當初陳麟上著御輦是都要猶豫一番,你就可想而知百里敏慧得知自己得跟著赫莉上御輦時的驚恐。
“扶風不比京城,本宮都是在車里用飯的,今日加上你卻是擠不下去了,只好用這里了。寬心,這御輦現在就是本宮的東西,本宮說你上得你就上得。”說著話赫莉自己先被塔姑莉送上去了,回過頭來遞過一只手要拉百里敏慧。
這御輦頗高,百里敏慧自己上去確實不易,但是她根本不敢去接赫莉的手,因為她很清楚這又輕又軟的手一點力氣也沒有,除了抓筆以外什么也做不了,赫莉這手伸是伸了,可是自己若去接,再一不小心把赫莉拉下來,那可就真的吃不了兜著走了!而高傲的塔姑莉閣下又全沒有要幫她的意思,她就只好自己撐著往上爬,說實話她很久沒做過這么狼狽的動作了,仍樂在其中,這畢竟是御輦。
赫莉并沒有站在門口等她,而是見她將要上來了,留下去本宮在里面等你,自己先行盡到了御輦里。百里敏慧見狀,只得鄭重其事的整了整衣冠,激動而不安的走進御輦里。
人往往是初富貴時喜歡奢華,富貴久了便喜返璞歸真,而白塔的貴族階層是頻繁換血的,是以一直保持著雍容、奢靡的審美,大家皆是如此,皇室要顧全大局,不能像月家一樣獨善其身。御輦這種東西,至高無上,但是在傳媒業發達的白塔肯定不能永葆神秘,百里敏慧曾寫過介紹御輦的文章,自然知道御輦里該什么樣——無一處不精心布置,無一處不彰顯帝王氣概,無一處不紙醉金迷。赫莉的這座御輦太空了,迎著門的三分之一根本就是全空的,里面鋪著軟緞厚毯,毯子上釘著一條跟帳篷里那條形制差不多的矮書案。在帳篷里不覺得什么,到了御輦里便顯出這書案長來了,一邊靠著側墻,另一邊只夠留出一人通過的窄道,赫莉和塔姑莉正坐在書案內側,而外側留出了一截軟毯,足夠兩三個人坐下。百里敏慧心領神會,這書案是道墻,往外是留給客人的,里面是兩位公主的私人領域。
“坐吧,知你不敢吃,但飯已備好,若你剩了那便是本宮有違祖制。本宮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回安坤去,若是問不完只好晚上了。”赫莉坐在桌子后面,指著給百里敏慧準備的飯食。
那是一份工作餐,米飯少量,粗糧餅一張,豆芽,一種產自沙漠的植物塊根,澆汁的清蒸魚,應該是某種大魚的,百里敏慧認不出來。還有一份簡單的炒肉,放了很多的辣椒,這讓她尤其感動,剩下的菜那么清淡,說明準備這餐飯的廚子風格如此,這份炒肉應該是顧及到她愛吃辣而特意準備的。
相比之下塔姑莉正在大快朵頤的那份就要豐富得多了,她的碗是海碗,腦袋那么大的碗,里面滿滿的都是肉食,煎的、炸的、烤的、燜的、腌的,大塊的如巴掌大,小塊的切丁切絲,無一例外都是油汪汪的,再點綴這一點蒜薹、胡蘿卜、蓮藕之類的蔬菜,看著甚是喜人。
百里敏慧并沒有因為飯食水平的巨大差距而心生不滿。一來是人貴為知足,塔姑莉面前那么油膩的一碗肉她根本無福消受;二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這是一份再普通不過的工作餐,但是是跟兩位公主殿下同桌共食的,那就是貨真價實的皇室餐了,前面就說過,公主殿下拉著手,油鍋她也下,這是一盤生米她也吃;三來就是還有第三個可供對比,赫莉的餐,那是一份內容豐富的粥,分量并不大,里面飄著的并沒有什么特殊的食材,就可見這三份不同的餐都是按需準備的。
粥是好東西,但是青壯年人一般都不會在中午食粥,因為吃不飽。赫莉是白塔出了名的大美女,若是一口壞牙那還了得?用餐中百里敏慧還特意瞧了,赫莉那一口小白牙甚是整齊美觀,咀嚼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不適的表情。既然不是牙齒,百里敏慧可以斷定赫莉的消化系統絕對有問題!她的餐真的是特制的藥膳。
可算有一個市井傳聞是真的了。
剩下的,說赫莉在屋子里不穿衣服,怎么可能?她的皮膚對動物皮毛接觸過敏。
說赫莉是去東疆劃水的,怎么可能?她忙的連接受采訪都要擠時間,而且經過走訪,東疆將士不光接受了她,言辭間還十分尊敬。
說赫莉拒人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她竟然跟塔姑莉共用一個屋子,而且還主動邀請一個卑微的記者共同進餐。
剩下那些簡直不成話了,說赫莉是實心的!生殖腺有沒有百里敏慧肯定是不能直接證明了,但是消化道不光有,還有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