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這份體諒
齊朝辭端著紅酒杯,將杯口輕輕一抿,留下一枚香艷的紅唇印。
來了來了,接下來就是同行的女人看玉墨一直和洋人說話,心中不爽,于是向會洋文的喬治問,“這兩個sao貨講什么要那么長時間”,玉墨鋒利的回擊過去。
只見她眉頭慢慢皺起,眼神露出嘲諷,“人家在跟我問你一晚上多少錢,我跟他說了,人家嫌你太便宜,不要了?!?p> 她語速很快,干脆利落的諷刺,粗鄙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就好像那么的理所應當,那么的自然。
但是大家更震驚的是,她的金陵話很標準。
金陵方言其實很難學的,它不像東北話稍微學一下就有味。今天來到演員有金陵人,也有為了試鏡專門去學金陵話的演員。那些特地去學的人在短時間內說金陵話其實不怎么好,反而有一種河北話的感覺,不像齊朝辭那么自然。
可問題是齊朝辭簡歷上寫的是京城本地人,她能把金陵話說成這樣讓聞導覺得不錯,至少這個孩子對待他的電影很用心。目前看來演技也不差,如果后面的表現繼續讓他覺得出色,那么玉墨花落誰家他的心里就有數了。
齊朝辭現在內心很崩潰,無實物表演,行吧,她也不是沒試過。
可這次戲表現的是曖昧,要的是展現一個風塵女子的魅力。她一個人就端著連水都沒裝的空酒杯,一群人眼巴巴看著,是真尷尬啊。
正當齊朝辭苦惱著怎么不留痕跡進行下去的時候,正巧看見聞導面前擺在一盒yan和打火機,她找到方向。
她帶著毫無破綻的笑,走到聞導面前,把yan拿到手里,行云流水的抖出一根,撥開金屬打火機的蓋子,點燃夾在手上。
也不抽它,只是靜靜的看著燃燒。
齊朝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眼角卻閃爍著一抹晶瑩。
明明笑著,看的人卻覺得荒涼一片。
表演完以后齊朝辭立馬把yan立馬掐滅,抱歉的向所有人鞠了一躬,“各位老師對不起,我不該點這個的?!?p> 她一點燃就后悔了,公共場所點yan是很不禮貌的一種行為,容易引人反感,還有這味道對她來說太嗆,眼淚都忍不住下來。
聞導和善的搖搖頭,“沒事,把戲演好才是最重要的。告訴我你為什么想要演這個角色,你理解的玉墨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聞導溫和的態度讓齊朝辭一直緊繃的內心慢慢放松,片場暴君這個名字是怎么傳出來的?明明看著挺好的。
不過后來齊朝辭就會為現在的念頭,感到萬分后悔。
她站直身體,認真的回答聞導的問題。
“起初經紀人把《秦淮河十三釵》里面一小段劇本給我的時候,我就被玉墨這讓人物吸引。她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也有人性的一面,在劇本里第一次出場的玉墨英勇不凡,仿佛絲毫不懼怕這一場屠殺,傲氣就好像與生俱來,從來不會低下頭,我卻看到的不是這樣。
地獄一樣的金陵有多少人苦苦哀求一條生路,他們困于敵寇的手下,想要求生的人太多,沒有人有辦法救他們。螻蟻尚且貪生,玉墨也想活著。可亂世之中,誰會在乎一個妓.女生死?”
聞導目光贊許的看了她一眼,話風一轉犀利的問道,“你說玉墨也會貪生怕死,可她最后代替女學生去R國人慶功宴的舉動,又該怎么解釋?!?p> “有一句話叫因為懂得,所以慈悲。雖然有些俗套,可對于玉墨來說,是最好的形容?!?p> 齊朝辭眼神中閃爍著溫柔,她聲音柔和,讓所有人都靜下來傾聽。
“沒有人生來就選擇這種職業,在玉墨十三歲還是個小姑娘,和女學生們一樣的天真爛漫時候,她被繼父強jian賣到妓院,被迫接客,把最珍貴美好的身體販賣。從此那個單純美好的玉墨就再也不存在,活著的是秦淮河上嫵媚風雅的頭牌。沒有人記得有一個英語很好,樣貌出色的女學生存在。但是只是沒有人記得而已,她也曾活過啊?!?p> 她也曾活過啊。
齊朝辭語氣始終平和,用最不強烈的態度,說著最殘酷的話。
玉墨是怕死,但清醒的知道沒人會救她,能做的只有堅強。她有畏懼的一面,卻更多的是大義。
玉墨和假神父調情,是因為想要利用他那張洋人臉逃出金陵,沒有人甘心就這樣等死。在飛機盤旋,炸彈隨時落到頭頂的時候,她卻因為義氣沒有丟下同行的風塵女子。
人這種生物一直都非常矛盾,玉墨也不例外,懦弱和勇敢是可以并存。
更何況玉墨一點都不懦弱,在齊朝辭心里,她俠義孤勇,值得讓所有人敬佩。
“女學生并不是比玉墨她們多高貴,而是代表著希望和未來??赡軐哟胃叩娜擞X得的一個國家正在成長的希望和未來,但對玉墨來說,她看到是以后光明的人生。那場女學生只要能逃離化為地獄的金陵,以后可以繼續上學,在最美好的時光,享受一切應得的,未來還會結婚生子,和玉墨已經被毀的徹底人生,完全不同?!?p> 聞導已經在心中叫好了,她對人物的理解很到位,這也是他想表達的。
“體諒通常都是親身經歷過太多的難過,決定不再讓其他人像自己這樣難過,這份血淋淋的溫柔,人們稱之為體諒。玉墨明白女學生只要去了慶功宴,遭遇一定會是她們承受不起,她不想讓女學生和她一樣,甚至更不堪,所以決定替她們去。玉墨她們一行風塵女子,看待女學生,就像是看待曾經最美好的自己?!?p> 聽完齊朝辭的話,大廳里有些人停頓了片刻,沉思了良久,都有些感觸。
處于玉墨她們的那個狀況,是可以選擇不作為,R國人要的是女學生,但她們卻選擇代替那些女學生去赴宴。
這種行為的大義,甚至超過了許多自詡高潔的人。
那群單純的女學生都意識到去了的后果,她們豈能不知道?
被強jian是最輕的,真正可怕的是送去軍營,做了慰an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