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么？

　　原來是這樣啊??

　　她瞬間便恍惚明白了。

　　原來他對她釋放出的所有愛護的訊號，他的笑意，他的溫暖，他對她不可抗拒的吸引，全都是因為他把她當作了那個他尋找多年的女孩兒。

　　但她怎么可能是呢？

　　她的記憶里從沒有他的身影，也沒有他所說的這個故事。

　　“你不要放棄呀。也許她也正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等著你呢。你只要堅持找下去，總有一天會找到她的。”

　　面前的這一碗湯面驟然變得難以下咽，秋葉寒不由苦笑，啞聲開口時感覺嗓子里如有針扎。

　　高諫一卻根本沒聽見一樣。

　　他反而湊近上前來，仿佛怕她會逃走似的，追問時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嗓音里的急迫如此滾燙。

　　“你爺爺在三醫院住院是哪一年的事？你是不是曾經改過名字？”

　　秋葉寒渾身一顫。

　　她的確是改過名字的。

　　但這件事她從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那是爺爺病故的那一年，她只依稀記得爺爺走了以后，她也病倒了，昏昏沉沉睡了很久，醒來時有一個從前常來家里找爺爺的叔叔告訴她，她是因為失去唯一的親人而受到了刺激，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創傷反應。那個叔叔幫她料理了爺爺的身后事，又給她改了新的名字給了她新的身份資料，把她送去了福利院，說只要她能夠和從前的人與事徹底斬斷聯系換一個全新的環境生活，很快就會好起來。

　　叔叔還告訴她絕對不要把這些事對外人提起，否則她就會有危險，她死去的爺爺也無法在天國安心長眠。

　　那時候她還很小，懵懵懂懂，心里很害怕，卻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為什么要害怕，只知道要聽大人的話。

　　于是她就真的把這些事默默在心里埋藏了許多年，直深埋到連她自己也幾乎要忘記了。

　　可高諫一為什么要突然問她這樣的問題？

　　他又為什么，要用那樣復雜又情深的眼神望著她？

　　秋葉寒只覺得口干舌燥，以至于反反復復拿起一旁的水杯，猛灌了好幾杯涼白開。

　　心里有種不愿深思的惶恐，像是野生的直覺，敏銳地逃避一切危機。

　　她不由低垂下眼簾去，喃喃復述早已復述了多年的標準答案：

　　“我小時候曾經大病過一次，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但是我沒有改過名字，我的名字一直都是——”

　　然而高諫一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

　　“秋瞳！”

　　他根本不等她說完，就直呼出這個名字。

　　這個久違的名字。

　　遽然之間，秋葉寒只聽見腦海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混亂巨響。

　　無數被封塵多年的記憶碎片爭先恐后地從心深處裂開的縫隙涌出來，如染缸傾覆，暈出大片五彩斑斕。

　　秋葉寒沒有回應。

　　不能回應。

　　她像一條缺水瀕死的魚，大張著嘴卻無法吸進空氣，更無法發出半點聲響。

　　她雙手抱住劇痛欲裂的頭，渾身虛軟地從座椅上摔落下去??

　　“秋瞳！”高諫一一個箭步沖上來將她抱起。

　　他很快就發現了，是這個名字瞬間將她拽下了痛苦的深淵，于是立刻改了口，把她整個人都抱起來緊緊摟在懷里。

　　“秋葉寒。沒事了，秋葉寒。有我在，不要害怕。”

　　破舊的沙發太矮太小了，他只嫌棄地瞥了一眼，就徑直把她抱到窗下的單人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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