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幾年后,我開始懷念起大學時光,想認真感謝那些在大學里一無是處的消磨,雖然想起來開始費勁,但經一遍又一遍的洗腦,我深信那會是一個人容忍自己沒心沒肺的最后時刻了。
此后的日子,不論順或逆,總懷揣著無用的自尋苦惱,如何安放都不覺得當,與生活碰撞的叮當作響。
程東君、Jesson哥和我之前做的公司只剩下Jesson哥在管,沒說多好,但每個人每個季度也也都能分到幾十萬。此前Jesson哥找我抱怨過,說程東君心思完全在自己新公司上了,要不是當初付出太多心血,這間棋牌公司還不如關掉。
我了解他這樣抱怨是為了多要些分紅,所以給了他臺階,和程東君商量后每人拿出2%給他。進入社會多年,我才慢慢能聽懂對方言語背后的意圖,大家都挺忙,不會有閑情拉你來聊天的,每次聯系的背后都可能跟著一條或幾條需求。
正坐在院子里胡思亂想的我被一通電話打斷了,是司嵐,“聽說你還有閑情逸致聽演唱會?”我猜司嵐一定知道,所以事無巨細進行了匯報。
司嵐很滿意我的坦誠,這才開始說重點的事情,“在平谷的時候,我和你說過要你做我的另一只手套,我這邊已經談好了,明天我會安排一個人去幫你,叫杜有漁……”
這個名字挺有趣,所以我問了三個字怎么寫,我以為是魚肉的魚,沒想到是漁夫的漁。
司嵐繼續對我說,“等下我會發你一個號碼,很多事情可能超出了你的想象,所以如果有疑問就直接給我打電話吧。”
“嗯?有這樣的電話,為什么之前不告訴我呢?”我問。
“這個號碼是杜有漁的身份,他和我們司家沒有關系,所以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人監聽的,不過也不能常用,防患于未然吧。”司嵐答。
但我還是不滿意,跟著問,“這個杜有漁可信么?”
“杜有漁是我父親資助的孤兒,他知道我們家的實力,他該做的做好后,我們也會信守承諾替他找家人。”司嵐輕描淡寫。
我想起了程東君,也是孤兒,不過收養的人不同,程東君小時候跟著大爺也吃了不少苦,想必這個杜有漁可能就會好很多吧。
不出意料,第二天我見到杜有漁的時候,要不是司嵐和我說,我真一點看不出來這家伙是孤兒。
“hi”,杜有漁熟門熟路從前院進到了后院,一個BV的公文包被扔在了老銀杏樹下那個石頭桌上,“嗯?沒人給上杯茶么?”
跟在杜有漁后邊兒的是我們一個服務員,她見杜有漁這樣橫沖直撞,就跟了過來,“莫哥,這人進來就朝里邊兒走,我攔也攔不住。”
我沖他問,“杜有漁?”他做出有點兒搞笑的樣子看著我,似乎在問你以為呢。
我讓服務員繼續忙別的,拿出了茶具給他泡茶。沒想到這人鼻子是真靈,嗅了嗅我的茶葉,說,“莫總,這樣不好吧?我來跟你談大事兒的,你拿這茶招待我?”
這兩百多一兩的茶似乎他看不上,于是我又從趙希勐那里順了點好茶,平時趙希勐都是躲著我才喝的,而這茶在杜有漁這里也就是將就喝的貨色。
“可以讓他們準備吃了,我是空著肚子來的。”杜有漁喝了茶,又提要求要吃飯。趙希勐最近不在,我只能安排后廚加一份我們的工作餐,結果杜有漁聽見又不樂意了。
“工作餐?不是吧哥,讓我來幫你,你知道我年薪多少嗎?你是想用飯盒打發我嗎?”杜有漁不知道什么時候跟著我到了后廚,聽見我的話后對我說。
“我每天也是吃這個啊。”
“不一樣的哥,老板一般吃的都差,但招待人的不能差,差了沒面子。”杜有漁邊說,邊對趙希勐的助廚說,“聽說你們這館子的飯菜特別棒,把最好的都給我做上,要是算錢就算他頭上。”
廚師看看我,我點了點頭,一個多小時后,四菜一湯放在了我倆的面前。杜有漁也是不客氣,擦了擦筷子就大快朵頤起來。吃完還不忘要了根牙簽剃了剔牙,不僅剔牙,還從包里拿出一小瓶漱口水,漱好直接吐在了院子里。
“我吃飽了哥,晚上我睡哪里啊?”杜有漁伸了伸胳膊腿對我說。
“啊?還要住宿啊?”我問。
“嘖嘖,看你的樣子你是真不了解我能給你帶來什么啊?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你的財神爺,我要是你,得趕快把我供起來,呸呸呸,我還活著,不用你供,好吃好喝好住的招待就行。”
我只能讓他先住在趙希勐的房間,稍后再收拾一間屋子給他,要不是看在司嵐的面子上,我真想把他趕快趕出去。
“哥,不是說你,要不是看司嵐的面子,我真一句話都懶得和你說。”杜有漁還抱怨了起來。結果這一天他什么重點都沒說,吃了飯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這家伙睡到了中午才起來,起來后照舊好吃好喝伺候著,而給他的房間也收拾出來了,他不太滿意,但表示也就這樣吧,不為難我了。
“哥,給我弄輛上海牌照的車,一兩百萬的就行,不用太貴。”他喝了口茶,就像一個孩子想要零食的口氣對我說。
我一口茶湯差點兒噴他臉上,“車是有一輛,不過是BJ牌照的,我沒有上海牌照的車啊。”
“不行,得是上海的,哥你一定能搞來,回頭我們公司成立了,我自己會弄車的,但這幾個月還是需要一輛代步。”杜有漁一副很認真嚴肅的模樣對我說。
“你這一副頂級精英的樣子,難道你自己沒車啊?”我問。
“哥,你這說的,我在國外都是有司機專門接送的,我是看你現在有點寒酸,不好意思還讓你給我雇個司機。”杜有漁揚了揚下巴。
沒辦法,我只要給孟東打了電話,果然還是財大氣粗,二話沒說就派手下給我們開了一輛賓利過來。
接下來,杜有漁又把我的財務情況和持有的公司項目都核對了一遍,邊核對邊點頭,表示基礎還不錯,敢情有幾千萬只是基礎還不錯。
“我的哥,你這錢就放銀行?你真是一點沒思考過給財富保值升值啊。”
一聽這話,我突然覺得他像個搞推銷的,剛要否定,他卻說,“未來這段時間,我帶你去什么地方,讓你做什么,你都聽我的就成,你也不用擔心我想瞇你的錢,你弟弟我的錢少說是你的十幾倍。”
不說還好,一這么說我更沒底了,于是給司嵐打電話表示懷疑這貨是個冒牌的,不過司嵐聽到我的描述后,笑著表示,沒錯,這就是杜有漁了。
在杜有漁在姑蘇小院為虎作倀的時間里,趙希勐因為聽到孟東說瘦子被他們仇家報復,開的越野直接被大貨撞河溝里了,也幸好是撞河溝里,駕駛和副駕綁了安全帶撿回一條命,后排的兩個人卻直接被甩到了車前,當場就沒命了。
看著被綁成木乃伊的瘦子,趙希勐一下就慌了,醫生說還沒過危險期,而就在等瘦子體征平穩的這幾天,趙希勐連衣服都沒換,一直陪在病房。偶爾去探望瘦子的孟東還為此給我打了電話,知道了趙希勐的秘密后,孟東也沒說什么。
胡子拉碴的趙希勐被當成了瘦子的哥哥,護士們也樂意見這樣的兄弟情深,盡量多幫助他們,借此還可以親近看上去比較有錢的趙希勐。
一周多后,瘦子才能微微睜開眼睛,瞇成一條縫看著陌生的病房。醫生做了下檢查,對趙希勐說,病人脫離危險了,接下來可以轉普通病房了。于是趙希勐托了關系弄了個單間。
因為我和孟東都知道了他倆的情況,所以給瘦子打了招呼后,照顧病號的事情都交給了趙希勐,而趙希勐也很樂意趕快把我們送走。
“喝點粥,等你好了,我給你弄套全肉餐。”趙希勐拿著湯匙勺,候在瘦子嘴邊。
“你一直都在?”瘦子問。
見趙希勐點點頭,瘦子用纏著綁帶的手去握趙希勐的手,“撞車的一霎那,我的前半生跟走馬燈似的,特別清晰,特別靚麗,就那么過了一遍,沒想到印象最深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
趙希勐聽完,眼睛噙滿了淚,說,“聽大哥說你出事兒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開過來的,那一刻,我更確定我是真的真的愛你,不論你接不接受我,我只想你健健康康好好活著。”
瘦子聽完,顫顫巍巍地抬手把趙希勐眼角的淚擦去,“之前我是害怕,怕世俗的眼光,怕小弟們的眼光,但經歷生死后,別人怎么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想好了,病好后,我就和老大請辭,以后,我就在你身邊,陪你做飯,和你一起經營餐館。”
趙希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讓瘦子說了好幾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后,愛撫地摸著瘦子的面龐,這時一個護士進來查房,看見這一幕,頓時花容失色,釣金龜婿的目的也徹底斷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