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妮將國王的口述和預言的后半部分告訴了面前的二人，陳啟聽著慢慢蹲坐在了地上，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苦悶而又慘白。

　　“陛下的意思，你能懂嗎？”

　　陳啟默默的點點頭。

　　杰妮低垂著眼，說道：“請你不要怪我爸爸的無禮，多年來復國是支撐他活下去的意義，如果到頭來只能是個夢的話……”

　　柯鎮惡也嘆息不已，他的設定依然保留了對大宋國土的眷戀，甚至比小說中來的更為強烈，可能只有他才最能體會“國破山河在”的悲涼。

　　“姑娘，你們之后的打算到底是什么？”他問道。

　　“我不知道，是按照陛下的吩咐離開，還是……我真的不知道。”

　　“你覺得我能打敗你老爸嗎？”陳啟揉著太陽穴問道，其實他自己知道答案。

　　“爸爸自從輸給巴沙斯后，這些年一直都在苦練，已經擁有了每個戰士都夢寐以求的強大斗魂。現在即便再次面對巴沙斯，爸爸也有信心與之一戰。”

　　換言之陳啟是否有與巴沙斯一戰的實力，誰都不用挑明，但杰妮依然在期待著，說不定眼前的人深藏不漏，留有什么殺手锏。但等了一會，這位預言之子也沒有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自信。杰妮微感失望，悄悄的退出了小屋。

　　柯鎮惡沉默著，他脾氣古怪但絕非蠻不講理，他知道身前的這名年輕人需要考慮的時間。

　　“你想到些什么可以跟我商量，也許我可以給你出些主意。”

　　陳啟覺得自己現在的思緒很亂，“我大概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可心里明白卻表達不出來。”他說道。

　　根據杰妮所復述的，老國王乃至那位強大而神秘的魔王應該已經發現了自己是個智能程序，他們的意識已經超脫于游戲該有的設定，通過將相同的數據流橋接在一起，看到了其他測試者的結果。畢竟有五千名測試員，而且“青蛙王子”也是個知名度較高的故事，許多人做出相同選擇也是很正常的。

　　在老國王的意識中，已經有許多的測試者也就是所謂的預言之子失敗，而游戲世界并不會因此暫停或重啟，在智能數據的快速推演中，他們這些游戲中的人物依然在為自己的生存而拼命掙扎。但那句等待下一位預言之子的出現是什么意思，難道......

　　“POLI出來，”陳啟喊道，“再次確認，目前的測試階段，進入十個故事前的詞綴是隨機選擇，還是你們已經固定好了的？”

　　好久沒出現的POLI回答道：“所有詞綴均為隨機選取，與故事并無固定搭配。”他的聲音轟隆隆的，仿佛整個世界都充斥著回響，但顯然只有陳啟能聽到，似乎連柯鎮惡都聽不見。

　　“不同的詞綴與故事搭配時，所選取的時間節點是否一樣？”

　　POLI沉吟著似乎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回答這個問題。

　　“您猜測的方向是正確的。”他最后只這么說道。

　　陳啟明白了也同時意識到《格林世界》的設定到底有多龐大，每位玩家進入游戲后所處的時間節點可能根本不同，例如陳啟他們是出現在魔王統治王國后，而其他的人可能出現在了魔王出現前，甚至有可能參加了大元帥的王城保衛戰，此時不同的詞綴將為每個時間段的故事提供不同的玩法，大大提高了游戲的重復可玩性。而當玩家失敗后，故事并不會結束或者推倒重來，劇情將自行衍化至下一個新的故事背景，讓玩家繼續挑戰，也就是所謂的“下一位預言之子”。當然這部分內容是針對游戲正式推出后的玩家，而對于陳啟這些測試者來說，他們沒有第二次機會。

　　“這游戲有點意思啊，”陳啟苦笑著，“話說你作為監察系統，除了監察玩家的舉動外，應該對相關智能AI也有所監察才對吧。他們現在這些有了自主意識的，對游戲產生重大影響，甚至可能往更恐怖的方向發展，你這個系統不用出來制止或者重置的嗎？”

　　“您的問題切中要點，目前在數百名測試者失敗后，技術人員已收集到了部分智能進化的數據，將其定義為‘開智’。相關人員認為此類‘開智’事件仍在可控范圍內，且為游戲添加了意外的難度和樂趣，被歸為正常和早有預料的一類情況。測試者如何應對開智后的AI以及任務，也成了技術人員極為有興趣的觀測項目。當然POLI也不會放縱開智后的AI，他們一旦出現任何反面行動，甚至想通過數據流進入MDHB攻擊人類，我們都會立即將其禁錮并直接銷毀。”

　　最后這句話讓陳啟感到了一絲寒意和不自在，他望向眼前的柯老頭，那么的真實，他們到底算什么？陳啟不由得想起新聞中不斷報道的，那些反對人工智能的團體。當智能AI有了自我意識和感情后，他們的行為模式將不可控，正如老國王一樣，做為一個任務NPC竟會主動拒絕玩家完成任務，原因則在于他自己的情感不想讓“虛擬”的國家陷入更黑暗的地步。

　　“目前已有712名測試員喪失資格，1685名測試員遇到了不同程度的絕境，您是否要選擇放棄測試？”POLI沉重的問道。

　　陳啟猶豫著，看了下臂環上的時間，早上六點半，平時這個點他還在床上做夢呢。

　　“大爺，你說我們現在該怎么辦？”破天荒的，陳啟向柯鎮惡發出了詢問，對一個被他認為一無是處的老古董發出了求助的信號。

　　柯鎮惡沉默著，往門口走去。

　　“對于你的任務，老夫沒有更好的建言和辦法，老夫只能去做自己想做和應該做的。”

　　“你的意思就算沒有我，你一個人也要去挑戰魔王？”

　　“我只是想幫團長他們。”日光射在了柯鎮惡的面巾上，他就像一座石雕那樣嚴肅而又不可動搖，“我有個徒弟，他小時候特別蠢，比你蠢的多。人家半天就能學會的三招兩式，他得學上半個月，之后過了半個月他就又忘了。可他從沒對我喊過苦，也沒想過不練了。他一天練不會就練一個月，一個月練不會就練一年。哈哈，他可真是個大蠢蛋啊。可是......人吶，有時候還是蠢點好。”說著，拄著木杖走出小屋。

　　陳啟從柯老頭的話中聽出了無限的自豪和疼惜，他將臂環中的詞條系統點了出來，使用免費次數搜索了“柯鎮惡的徒弟”。

　　“大俠郭靖嗎？”陳啟查看著他的生平默默低語，隨后爬起來走出屋門，“TMD，就算最后被淘汰，老子也要去魔王面前罵他幾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