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山匆匆忙忙的將自己收拾了一下，頭發少，就干脆將頭發都推平了，帶了頂假發。
兩個月了吧，他整日里若是白天醒來就點個外賣，晚上醒來就吃個泡面。
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室里待了這么長的一段時間，現在總算是出來見見外面的世界了。
只可惜，沒能見到白天的美好，見到的是夜的繁華。
他套了件短袖的T恤，出門來被冷風出了個哆嗦，才想起來現在已經快入秋了。
懷海區的秋天因為氣候的原因，總是比別處來得快一點，看了眼時間還夠他在路上耽擱的，他回房換了件外套。
他住在有些遠的郊區，說去學校附近也是因為那離這地方近，走路要將近四十分鐘的路程，就是打車有些不方便。
在小區里找了輛共享單車，將手電筒打開架在了車上，他正要推車走，就聽見有人咳嗽的聲音。
這一片都是綠化帶，附近又是工廠的，平時還有點鬧。
因為房子便宜，價格也公道，一般住在這邊的都是學生或者是進城做活的農民工。為了方便出行，共享單車也比較多，就放在小區綠化帶前面的候車廳里。
因為那個似真似假的夢，江小山難免有些心慌，現在八點多了，一側昏黃的路燈將人的影子拉得斜長，他看著自己的影子都覺得像屋里的鐮刀。
那人繼續咳嗽著，江小山的目光也跟著聲音的方向轉了過去，是在綠化帶里，他看見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那老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正瑟瑟發抖著，看見江小山的時候他朝后退了幾步，像是在躲著人。
“爺爺，您沒事吧？”江小山見他這個樣子覺得可憐便問了一句。
“餓。”老人看了他一眼，嘴里喃喃著，他像是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我這，我也沒吃的啊，你吃泡面不？我家只剩下泡面了。”
江小山想著，這多半是小區里哪戶人家的老人患了老年癡呆癥走出來的，現在天冷，先將人弄出來等會到門衛那找房東問問，也好過讓人在花壇里水上一晚上好不是？
老人身子又經不起折騰的。
“不，不能回家。”老人搖著頭，伸出手抓了把綠化帶的土，就在江小山詫異的時候他將泥土往自己嘴里塞去。
“餓，餓。嘻嘻嘻，餓了，餓......”
那泥土對他而言，像是什么極品的美味一樣，他吃得不亦樂乎。
江小山到底只是個普通人，給老人嚇懵了一會，才醒悟過來。
他先是給袁野那邊去了個電話說自己可能會晚到一會，沒顧得上袁野的怒罵。
死神的鐮刀還在他屋里放著，不管是誰的惡作劇，是不是七天之后他真的要死，他想現在給自己積點德，先把這個老人安排好。
“爺爺，你記得家里人在哪么？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不，不要去。”老人繼續往嘴里塞子泥巴，江小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也不管他怎么反抗，直接將他給拽了出來。
老人不大樂意的跟在他后面，見自己說什么前面的年輕人都不理會，他倒是認慫了。
江小山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候大門那里還沒鎖上，“師傅，附近有誰家的老人丟了么？”
江小山敲著玻璃門，正在看電視的門衛大爺朝這邊看了一眼，“你等等，我幫你問問。”
“好嘞！大爺，我在那邊綠化帶撿到的。”江小山一邊說著一邊拍著老人身上的泥土。
這人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還有股惡臭味，看起來好幾天沒洗澡了。
他心說自己這是找了個大麻煩回來，要是這晚上的沒人領回去，說不定就要送到自己那去了。
門衛大爺這屋子也小，就一張床，一臺電視，幾臺掛在墻上的監控而已。
人家就是在這休息的，萬萬沒有給人讓出來一晚上的道理。
“要不，咱們還是報警吧？”門衛大爺翻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冊子，看了一眼江小山身邊站著的人，“小伙子，我知道你這估計是好心撿回來的，我看你這樣子是要出門去的吧？
別趟渾水了，他這瘋瘋癲癲的，我估計是家里人不管了才跑出來的。
報警了，送福利院去，最好不過了。”
“不，不要，我不要。”老人聽見報警之后就緊張了起來，“我是你爺爺，不要，我是你爺爺。”
“......”江小山納悶的看著這老頭，想著自己是不是做多事了。
那門衛也在兩人身上一陣逡巡，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你們倆是挺像的。”
“......”
莫名其妙的成了人孫子，江小山很無奈。
“哪像呢？”江小山可不想背負上什么不孝孫的名頭，“大爺，您看看監控，我就住在19棟的，他是我在17棟門前的公交亭撿到的。
我，江小山，我都快兩個月沒出門了，您看看我是一個人入住的還是怎么著，就住在19棟那個最便宜的地下室里。”
“......”門衛大爺在這兩人身上瞅了一會，“我沒說你長得像，我說的是都有點倒霉樣。”
“......”
這句話扎心了，江小山不想理會大爺了。
“乖孫，不要，回家，回家，我們回家。”老人扯著江小山的袖子使勁拽著，像是身后有什么東西正跟著他一樣。
江小山看了眼自己剛換上的外套，正要說一句誰是你孫子來著，就看到了自己灰色衣服上沾上的血跡。
“你，你受傷呢？”
這老人滿身泥污，除卻能看到一頭白發以外，渾身上下都是臟兮兮的。
“沒。”江小山想要去看他的手，卻是被他躲開了。
恰巧，江小山的手抹在他后背的外衣上。
門外大爺那邊已經撥通了報警電話，電話一接通就拉著江小山出去，門都被反鎖上了。
江小山看著自己的手發著呆，就聽到門衛大爺熟練的說了出事的地點，還有老人的外貌特征。
“不是，大爺，這，這幾個意思？”
江小山通過玻璃門看到門衛室里哭天搶地的老人，正趴在門上不顧形象的哭著，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粘糊糊的泥土血漿混合物。
“大爺，我，我現在有點慌。”江小山發著抖，“我，您見識得人多，我，我是不是救了個不該救的人啊！
怎，怎么這么多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