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幽月初升,紅日即將西下的時候。一個傳令騎著普通那匹的穿引兵,呼嘯而過,這一天的活計,總算做完了。
超出往日的工作量,再加上不熟悉新環境,導致張飛今天出了一身大汗,聞一聞,自己都難受。但是因為晚上有計劃,為了趕在可能過來的伙夫之前,進入狀態,張飛也只好顧不得一身的汗漬,帶著小隊快速的吃了飯,就返回劃好的營地,搭建帳篷。
本來沒有叫上陰郁青年的,但是他見其他人動作快,他也就跟著隊伍走了。
晚上特別的和諧,幾人齊心協力,沒幾下就將帳篷搭好了。
然后一個不到五平方米的帳篷矗立在規定的地方,帳篷的模樣,跟張飛上輩子見過的蒙古包有些類似,只不過是縮小版的。帳篷外的皮毛,因為雨水、風霜侵漬,而變成灰白色,有的地方還有突出的白色柔絮,迎著風輕微晃動著。
然后,張飛看到了,面對帳篷門左手邊的哪一個窟窿,這才想起帳篷今早上就被弄爛了。
這么一個窟窿,在沒到下雨天和冬季寒冷的時候,其實好像還不錯,至少會覺得涼爽,其次是空氣好,那些臭襪子味,臭衣服味,汗漬味以及臭鞋味會少上不少。當然,前提是沒有那些煩人的蟲子。
另外,軍隊也是不允許有小隊帳篷出現窟窿的狀況的。軍營像個難民營,成何體統。所以一旦被發現,肯定就要受到懲罰,挨打加罰款,坑爹的是,罰了款,還沒有“補換”的帳篷。
這其實倒不是上面做了什么動作,而是因為帳篷是按照小隊的數量分配的。在一開始出發前有一次統一的分配帳篷外,后面都沒有了補給。
運送輜重,一來一去往往就是大半年。但是軍中卻很少發生帳篷類似的問題。這是因為,在隊伍最開始出發前,就會有小隊報告帳篷狀況,再加專業的人士前來檢查,改換的就換。至于遺漏的,看錯的導致在半路上損壞的,那么就自己縫縫補補吧。
也因此,帳篷爛了,上面會默認給一點時間,讓小隊自己修補。
畢竟當官的,在符合制度或者大家默許的情況下,他們都寧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跑一邊去玩一會不好嗎?非要做哪些出力不討好的事?
對于張飛這邊的視覺,他們自己補救的方法有兩種:第一是趕快自己補好窟窿,第二種是上報受罰,然后其他的小隊一起擠一擠。
張飛顯然不想第二種情況發生。畢竟帳篷就這么大,住五個人都不嫌多,而現在的小隊又有六個人,去其他小隊,還不得擠死?
更何況,一般情況下作為客人,寄人籬下,是很受氣的。很多時候,人家說些難聽的話,他們只能忍著。
那種當鵪鶉的感覺,想想就難受。
“你們誰能補好這個窟窿?”張飛指著窟窿,巡視了周圍其他人一圈。既然不想淪為第二種,那么就只好爭取用第一種方式解決。
作為農村出來的孩子,縫縫補補,張飛自然是會一點的,只是不太熟練而已。不過縫補這帳篷,卻不是會簡單的縫縫補補就能做到的。
首先這帳篷是由皮制造的,扎起來特別的費力,沒技巧,沒專門的工具,信不信你自己手扎出血了,皮還沒扎穿?
其次,就算你扎進去了,那也還不算完,你還得還得保證縫好的帳篷,能在下雨天不漏水。
執法隊雖然會有意無意的給帳篷破損的小隊一點時間,讓其自行處理問題。但那只能在睡覺號角響起之前,所以這個問題必須要在那之前解決。
薩爾文的臉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許巍有點躍躍欲試,不過面色又有些遲疑,也不知道他是會還是不會想邀功?而以他取筆都不問顏色和大小的性格,估計就算讓他會,那肯定也做不好。
土爾一臉難色,估計是根本就不會。至于張陽竟然還一幅大咧咧的樣子,似乎這不管他的事。
“臥槽!”張飛心中怒罵這個坑貨。
就當張飛以為只有先讓許巍試一試,先渡過今晚的檢查再說。然后以后再找真正的能手修補時,卻發現那個站在角落,幾乎要被他無視的陰郁青年,竟然猶猶豫豫,慢慢吞吞的舉起了手。
“你會?!”張飛有些疑惑,
“我~我~我會。”陰郁青年遲疑的小聲回道。
“那你有針線那些東西嘛?”
“有~我~我存在了我負責的輜重車上。”
“好!你快去取來。此事若成,則記你一大功勞。”
隨后陰郁青年轉身離去了。
俗話說借錢是孫子,還錢反成了爺。有的人甚至還能厚顏無恥的說出:“我憑本事借的錢,憑什么還?”那種不要人臉的口號。
圖魯斯現在就覺得,他自己遇到了一個坑人的借款者,他很擔憂自己借或者說是賒出去的錢款,收不回來。
那個叫張陽的家伙,從月余前就開始從他這里賒賬買窩窩頭。窩窩頭,也就是他利用職權,悄悄的用本該煮給輔兵吃的米,煮出來的干飯,然后加點鹽或者肉絲絲(當然,也是克扣的輔兵正常伙食量),然后隨便捏出來的飯團。
兩個成人拳頭大小的飯團五個銅幣,一向生意不好。
主要原因有兩點:一是飯團味道不怎么好,價錢還比較貴;二是賊精的輔兵,會根據自己的飯量,算著怎么打飯,一般餓不著,就算有點餓也不會花錢在他這又貴又不好吃的窩窩頭上。
等到路過一個小鎮,或者任務結束,再出去酒館吃一頓豈不是更好?
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做的飯團往往只能做他自己的宵夜。
可是一個多月前,他突然多了一個常客。開始那個常客還能給現錢,可是后來,他就跑來問能不能賒賬。
圖魯斯當然更想收現錢,只是,如果人家沒有現錢,他也是愿意的。反正只是多克扣一點伙食的量,在他自己夜宵的基礎上,再多捏兩個窩窩頭而已。而且,對方還按了手印,也不怕對方賴賬。
“那家伙欠自己的飯團錢,一共是兩個銀幣四十五個銅幣,月初還了一個銀幣,現在還欠自己一個銀幣四十五銅幣。”圖魯斯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一邊走一邊在心中計較著。他都不知道在心中計較這個數目多少遍了。
圖魯斯身上穿的像連身長裙一般的布衣,隨著他的走動一擺一擺的。長裙一般的布衣,看上去原本應該是白色布匹,但卻又早已變成了灰色,污漬染出來的灰色,臟兮兮的,尤其是下面,幾乎和泥灰的顏色差不多,圖魯斯也不在乎,他的心中,只有那家伙的欠款。
“之前過的是三大隊……現在是二大隊,前面就是一大隊了……終于到了一大隊!”圖魯斯一路看著旗子,心中計較了無數遍。
蒼天可鑒,他這么肥胖的人,走這么遠的的路,真的好受折磨。
到了一大隊,圖魯斯雖然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可是眼看目標就在近前了,圖魯斯也是精神一震,又趕了一段距離,再詢問了幾個人后,特魯斯終于知道了那兩個新來的人的具體位子。
聽說他們上午來了,就和原主打了一架。這事在一大隊幾乎都傳開了,只是張陽那同伙,運氣也太好了吧,竟然僥幸將一個壯漢的胸口踢中,讓對方不能動彈!
“真是匪夷所思!”
“臥槽!哪里來的這么胖、這么臟的一個伙夫?!”
就在圖魯斯在心中自言自語的時候,忽然一聲大吼從旁邊響起,圖魯斯嚇了一大跳。
圖魯斯特別討厭別人叫他胖子,聞聲頓時青筋暴漲,猛地朝著那聲音的方向望去,猶如一個發怒的貓。
然而,圖魯斯準備爆喝那有娘生沒娘養的爛嘴蛋一頓時,卻只看見了那人留下的一個影子,很快其影子也消失在了帳篷之間。
“你T娘的別被勞資逮住!”圖魯斯惡狠狠的吼了一句,又繼續尋找起張陽位子的所在。
過了三個帳篷,圖魯斯就驚奇的發現,他要找的目標竟然就在眼前。而且這家伙到這邊似乎混的不太好,連帶著那個經常跟他一起的人,被堵在帳篷外面,不過這些都不管圖魯斯什么事。
“自己辛苦走這么遠,可都是為了你!”
看到目標,圖魯斯如同吃了興奮劑,像一只發春的野豬,挺著大肚子,大步朝前,氣勢洶洶的朝著張陽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