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曉妍看不上弄虛作假的于昕婕，也無感讓她感到情緒怪異的于蓉蓉，都是今天剛認識的人，談不上和誰親近。

　　關于這件事，她眼睛看到的確確實實就是于昕婕舉槍對著于蓉蓉，并且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一開始于昕婕選了一把后坐力有些大的槍，本就不適合新手，再加上她長時間開槍對肩膀的負荷過大，更加沒有準頭，所以十彈九脫靶，還有一彈擦邊，于蓉蓉的那句評價也沒有什么可指摘的。

　　不過那句話的聲音確實挺大，要不然也不會清晰地傳到對面姜昭樂的場地里。

　　在于蓉蓉話音剛落時，于昕婕就將槍口偏向于蓉蓉，并且瞄準的還是頭部，而于蓉蓉當時反應未及，只呆呆地愣在原地，于昕婕扣動扳機又快到眾人猝不及防，幸虧于昕婕槍法不佳才只擦傷于榮榮的肩膀。

　　所以怎么看都是于昕婕惱羞成怒，故意傷害于蓉蓉。

　　至于說于蓉蓉以身犯險做戲，那可是實彈，于昕婕還是新手，沒人會將性命交付到別人手上。

　　鄭子豪緊皺著眉，對于昕婕催促道：“啞巴了？故意傷人該報警處理吧？既然蓉蓉不計較也就算了，但你連句道歉都不肯說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于昕婕狹長的眼尾低落下來，顯得人像是失魂一樣，拇指緊緊蹂躪著食指，快要搓掉一層皮。

　　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當時分明是不想搭理于蓉蓉的嘲諷繼續朝靶子射擊的，可是一槍打出就聽到了驚叫聲，再回神就看到于蓉蓉在她面前一手捂住肩膀，而她正舉槍瞄準對方。

　　她想辯解，可事實擺在所有人眼前，而她現在也分不清自己的記憶究竟是不是幻想。

　　但她就是說不出“對不起”，好像這句道歉出口，有些東西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劉師卿懷里的水還沒有放下，走到于昕婕面前問道：“他們說你是故意朝于小姐開槍的，你真的是故意的？”

　　“我……”于昕婕的指間已經有血絲滲出，不過沒人注意到，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對方的眼里一定是失望至極吧！

　　可她抬起頭，真和對方的眼睛對上，那雙眼睛依舊像寒夜里的星子一樣明亮，但里面裝的都是擔憂，只有擔憂。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于昕婕捏緊手，將心底的話情不自禁脫口而出：“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啊！”

　　“我…”劉師卿本想掏出手帕給對方，但受限于懷里的水，只好將水放到地上，把手帕遞給對方接著說道，“信你！”

　　轉而對其他人說道：“我相信昕婕姑娘不是會輕易失去理智的人，也許有什么誤會……”

　　鄭子豪截斷道：“誤會？虧我還覺得你這人能力不錯，沒想到你這么感情用事！難不成我們幾個合伙騙你？還是我們都是瞎子？彈軌顯示器就在那兒，你自己看看她舉槍往哪兒打！”

　　為保護來客隱私，樓里不會安裝監控器，也就無法回放當時的情景，但真出了意外也有其他辦法來還原真相。

　　龍城射擊場內的每發子彈都是獨一無二的，只要在射擊結果顯示器的識別處掃描子彈的任意部分，就能夠查詢這枚子彈的所有活動軌跡，從它被裝到彈匣里開始。

　　知道子彈上膛后的彈頭朝向，再結合場地的地圖和受害者的站位，就知道持槍人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沒人反對。

　　保安操作之后，得到的結果：子彈所瞄準的正是于蓉蓉的頭。

　　確實沒人說話了，事實明了。

　　保安盡責地詢問道：“尊貴的客人們，是否要私了？”

　　這回于蓉蓉沒有再說話，鄭子豪揚高聲音，語帶嘲諷道：“私了？那也得人家愿意啊！報警吧！”

　　站在四周的人見沒什么熱鬧可看都散開了，姜昭樂和龍淮兩人在709場地入口前一動不動的反倒很惹眼，加之二人出色的樣貌，還引起了旁人幾句低聲議論。

　　姜昭樂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么個發展，難道是“超能力”抽風了？

　　就在709場地里龍淮制止她繼續開槍時，她接收到了第六感的明確指令：和于蓉蓉對峙。

　　那掐點發生的騷動說沒關系，誰也不信啊！

　　見到有人受傷，她還以為開槍的人會是于蓉蓉，而她需要來一波推理找出真兇，挖出殺人未遂的真相，結果沒想到受傷的人才是她應該針鋒相對的人！

　　那她自然就要轉換思路，懷疑于蓉蓉是故意中彈，事實證明開槍的姐姐確實是故意的，畢竟彈軌擺在眼前，又有那么多人親眼看見……

　　姜昭樂扯扯龍淮的衣角，小聲問道：“你怎么看？”

　　龍淮莫名其妙道：“看什么？”

　　姜昭樂捏捏眉心，心累道：“自然是那個姐姐有沒有故意傷人啊！”

　　“你想幫她，為什么？”龍淮沒有回答，反而問起姜昭樂，語氣帶了幾分探究。

　　姜昭樂看向龍淮的眼神變得幽深，就這么看了他三秒，語氣鄭重道：“幫我，欠你一個人情！”

　　龍淮把左手從褲兜里拿出，解開脖頸的那枚扣子，然后摟住姜昭樂的腰，聲音低沉悅耳道：“走吧！”

　　被占便宜的姜昭樂：找真相還用摟腰？

　　兩人剛靠近711場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賀曉妍首先反應過來，理了理頭發，姿態優雅地走上前，婷婷裊裊的樣子，與之前相比，像是被附了身。

　　只見她捏著嗓音極其柔和道：“可是昭樂妹妹？哦，我是賀家東城三房的賀曉妍，幾年前曾有幸見過妹妹，當時還說過幾句話，不知道昭樂妹妹想起來沒有？”

　　正準備找借口搭話的姜昭樂露出一抹明煦的微笑，她自然是沒有這段記憶，但卻像是早知道來人一樣，回答道：“賀姐姐性格爽利，我自然是記得的。”

　　賀曉妍明顯喜出望外，有幾分羞澀，扭捏道：“昭樂妹妹是剛來嗎？”

　　姜昭樂瞅見對方手腕上的白藍真絲腕帶，心下了然。

　　但心里卻有了奇怪的念頭：她真的成為這個世界的姜昭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