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碧空萬里。雖然還是清晨,但灼灼烈日已經(jīng)開始咬人。
“快點(diǎn)!快點(diǎn)??!”
“給老子再快點(diǎn)!”
食尚人間的后院內(nèi),一陣粗獷的催促聲最為醒耳。伴隨著催促聲傳來的,還有一陣鞭子聲。皮鞭每每響起,都令人毛骨悚然。而在這寬大的院落中,有一顆參天大樹拔地而起,樹木郁郁蔥蔥,生機(jī)盎然。
陰翳的樹下有一張搖椅,椅子中躺著一個彪形大漢,他一邊愜意的搖晃椅子,一邊齜牙咧嘴的咆哮。而他手中緊握著一條長長的鞭子,揮出時,一如神龍擺尾,見首不見尾。
伙計(jì)能高枕無憂,必然是找到了替身,而這個替身,便是剛蘇醒的蕭凡。在食尚人間,伙計(jì)可都是干重活,累活的角色兒。蕭凡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小子,又怎么能吃得消呢?
“快點(diǎn)!”
一聲呵斥,那伙計(jì)便順手一揮,手中長鞭便馳騁而出,直搗黃龍。只聽“啪”的一聲落下,那鞭子正好打在蕭凡的背上。
“啊啊!”
受到這股子抽勁,蕭凡的身體猛然哆嗦一下。容不得他耽擱半分,便咬著牙,痛苦的向前走去。只見他腰上捆著一長串繩索,而繩索的另一頭拴著一塊巨大的圓石,石下全是密密麻麻的稻豆。
看來樣子,蕭凡是在拖著石頭碾稻豆。他如此嬌小的一個身體,竟要拖動比自己大幾倍的石頭,場面令人揪心不已。而他身上拖著沉重的鐵索,每每走一步都是舉步維艱。身上那橫七豎八傷痕,看起來更是慘絕人寰。
“咳咳……”
大病初愈的他,就被拽來干苦活,累得滿頭大汗,現(xiàn)在的他都已經(jīng)快虛脫了。蕭凡咳嗽一下,氣喘如牛。在他額頭處,還殘留著一點(diǎn)“紅痣”,那是燈油留下的烙印。而伙計(jì)見他停下了步子,不由得勃然大怒。
“小畜生,竟然敢跟老子停下來?”
“我看你是在找死!”
伙計(jì)從搖椅上蹦起來,只見他眉頭一皺,沖著蕭凡就是破口大罵。在他辱罵時,還揮起手中的鞭子?!芭尽钡囊宦晜鱽恚挿差D時皮開肉綻。
“呃呃呃……”
痛苦聲從他喉嚨里傳出來,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而他一痛叫,又引得伙計(jì)怒火中燒。
“小雜毛,還敢跟老子嚷嚷?”
“找打!”
狂嘯之后,伙計(jì)沖著蕭凡又是一頓暴揍。那揮舞的長鞭宛如飛龍?jiān)谔?,抽得蕭凡無處可逃。他越是掙扎,伙計(jì)就越是暴躁,這是一個惡性的循環(huán),蕭凡必須從中跳出來。所以他頂著陣痛,咬牙切齒的將圓石拖動起來。
“小畜生,就是皮癢?!?p> “小賤人,呸!”
看到蕭凡動起來,伙計(jì)的氣也漸漸消沉下去。他對著他罵罵咧咧的說了幾句,然后又愜意的坐回到搖椅中。他這才剛坐下,一群伙計(jì)便簇?fù)磉^來。
“怎么還沒有結(jié)束啊,我的柴還沒劈呢?”
“還有我的水也沒擔(dān)呢!”
“我的菜沒洗!”
“我的地沒拖……”
“還有……讓他把茅廁洗了!”
“洗碗!”
……
一時間,樹下七嘴八舌,吵得是不亦樂乎??磥恚却挿沧龅幕顑憾家呀?jīng)堆積如山了??煽此F(xiàn)在的狀態(tài),恐怕連走路都成問題了。
正當(dāng)眾人爭論不休的時候,后廚房中竄出來一個魁梧壯漢。他扯開嗓門,沖著幾人吆喝了一聲:“開飯!”
一聽說開飯了,眾人趨之若鶩,直接拔腿就跑。眨眼不到,他們便消失在院落中。
見這群惡狗相繼離去,蕭凡這才好好的喘了一口氣。氣才剛呼出,他便癱倒在地上,全身酸痛的感覺令他生不如死。
“咳咳……”
蕭凡面色蒼白,口唇皸裂。他被非人的折磨了一個早上,現(xiàn)在就連喘口氣都很痛苦。
“可惡!這……這群魔鬼?!?p> “要是再……再被他們這樣折磨下去,我就算不被打死,也會……”
“也會被活活的累死!”
他氣息羸弱,嘴里斷斷續(xù)續(xù)的嘀咕著。說話時,蕭凡雙眼犯暈,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宛如末日降臨。而在烈日的暴曬下,令他唇干舌燥,已是奄奄一息。
正當(dāng)蕭凡感覺要嗝屁的時候,一個巨大的影子將他蓋在了地上。放眼看去,只見一個魁梧胖子站在他面前,宛如一座大山。他赤裸著上身,胸前有一段紋身,腰間還有一條圍裙??磥?,這莽夫是食尚人間的伙夫。
“哼,小屁孩!”
伙夫輕蔑的瞥了蕭凡一眼,然后像捏小兔子一樣,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攥著屁蔫屁蔫的蕭凡,伙夫地動山搖的向后廚走去。
屋中,那些伙計(jì)正坐在桌前狼吞虎咽,一個個有吃有笑,好不歡樂。見這大塊頭走來,眾人的目光也就不約而同的投了過來,特別是他手里還攥著一個小不點(diǎn)。
“肥象,你怎么他給拽過來了?”
“我的稻豆還沒碾好呢!”
樹下那伙計(jì)傲慢的抬起頭,他眉頭一皺,趾高氣揚(yáng)的吆喝到。
“掌柜說了,不能讓他死!”
肥象揮揮臃腫的手臂,他滿面油光的吆喝來。那粗獷的嗓音回蕩在屋中,震耳欲聾。不過,看他那呆頭呆腦的樣子,似乎透著一股傻氣。
“對!是得要給他點(diǎn)吃的?!?p> “不然,下午怎么有力氣給我劈柴呢?”
“皮條,可不能把你的稻豆碾了,就把兄弟們的活兒給忘了呀。”
人群中,突然有一個伙計(jì)吆喝起來。他這一吆喝,其他的伙計(jì)也有跟風(fēng)嚷嚷。一個個七嘴八舌,吵得人頭暈?zāi)垦!?p> 正當(dāng)眾人吵得天昏地暗的時候,皮條猛然往桌子上拍了一巴掌?!芭尽钡囊宦暵湎?,頓時四周鴉雀無聲。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皮條投來。只見他狂妄的扔下手中的筷子,然后一臉囂張跋扈的站起身來。
“好呀,都給他吃吧!”
“這小子一口氣就能吃掉,你們所有人三天的余糧?!?p> 皮條一聲吼,地面抖三抖。眾人都緊盯著他,表情呆滯。而皮條耀武揚(yáng)威的走了幾步,嘴里還咄咄逼人的吆喝來。
“我看你們就是一群賤人。”
“是都好了傷疤,忘了疼了吧!”
一聽到這種辱罵,底下就有人坐不住了。只看他們怒目而視,蠢蠢欲動。不過皮條也并沒有畏懼,他傲慢的抬起頭,繼續(xù)有條不紊的說到。
“就因?yàn)檫@個小雜碎,我們所有人的工錢都被扣減五年?!?p> “整整五年的血汗錢,一分也沒有,還要在這兒沒日沒夜的干活。”
“難道,這些憤怒你們都忘了?”
皮條三兩聲下去,眾人頓時黯然失色。而他也成功煽起眾人內(nèi)心的憤怒,只見他們齜牙咧嘴,怒火沖天。
“宰了他!”
“對!掐死他!”
“我要親手把他剁了?!?p> “太可惡,我越想越生氣,殺死他?!?p> “掏心掏肺!生吞活剝……”
霎時間,屋中人聲鼎沸,各種叫囂的聲音此起彼伏。宛如長江大浪,一浪更比一浪強(qiáng)。而且,他們一邊嚷嚷,一邊激動的站起身來,一個個身強(qiáng)體壯的,甚是恐怖。
“轟!”
正當(dāng)眾人吵成一鍋粥的時候,那肥象卻猛然往地面跺了一腳。這一腳下去,頓時地動山搖。在這股力量的沖擊下,屋中瞬間鴉雀無聲。
“都說了,掌柜的不能讓他死。”
“你們還有誰敢說閑話,我就不客氣了!”
肥象雖然看起來敦厚笨拙,但真要是爆發(fā)起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就以他的噸位,絕對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見此情形,所有人的安靜下來。只有皮條,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站出來。
“肥象,我知道掌柜要你看著他?!?p> “但只要他不死,不就可以了?”
“你想想,你可也被扣了工錢的。難道,你就不生氣嗎?”
在皮條的慫恿下,肥象露出了猙獰的表情??伤麧M臉贅肉,顯得更加的滑稽可笑了。他扯開嗓門,齜嘴獠牙的吼道:“氣氣!氣氣!”
肥象一吼,他全身的贅肉都在顫抖。就好似要掉下來一樣,全是油脂。
“是吧!我就知道,你很生氣?!?p> “所以,我這有個讓你消氣的方法,你想不想玩玩?”
他話音一落,肥象便像一個孩子般吆喝起來:“想!想!”
看著他臃腫的身體,皮條不由得哽咽一下。而他嘴角一撇,不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既然掌柜要他活著,那我們就留著他。想讓他吃飯,也可以!”
“不過,必須讓我們的怒火釋放了,才能讓他吃飯!”
皮條正對著所有人,他扯開嗓門,張牙舞爪的吆喝來。而在他的倡議下,眾人也都嚷嚷起來。
“好!好好!”
“那就讓我們折磨他,虐待他!以泄心頭之恨?!?p> “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我要他冰火兩重天,生死往來間!”
……
一時間,屋中嚷嚷聲此起彼伏。這還沒開始蹂躪蕭凡,他們自個兒倒先狂歡起來。一個個笑逐顏開,歡呼雀躍。而肥象也把蕭凡扔在地上,一邊蹦跶,一邊吆喝。
“咳咳……”
“一群……瘋子!”
看著這群瘋子,蕭凡避之不及??伤c躺在地上,別說走了,就連喘氣都帶著疼。
他們隨他們的狂歡,蕭凡只想安安靜靜的躺著。也不想他們會如何折磨自己,也不想明天自己會在哪里。他只想得過且過,只想爭取這一刻的安逸。因?yàn)檫@千山萬水之間,他真的太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