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兆亭楞了一下,而后說道:“我魏州軍有五萬,你們少說也有七萬,不然根本無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攻進我魏州城......”
“只有四萬。”
“什么?”鄭兆亭冷了一下,而后看著陳士卿,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能以四萬破城,如何不能以七萬拖延你們援軍幾日呢?”
鄭兆亭聞言,只覺得渾身失去了力氣,一直癱坐在地上。
宋雄在一旁大笑道:“魏州城確實有五萬軍隊,可大多都是地方散兵,而我這四萬軍隊,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精兵良將,你們根本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陳士卿繼續說道:“而且我們的首要目的不是要破城,而是讓你帶兵出城,你們出城了,城便破了。”
鄭兆亭看著陳士卿:“好一招疑兵之策,連我都看不清楚,今日之敗,我認了,想不到自己竟會栽在一個魏州人手中!”
陳士卿聞言,大聲說道:“如今魏州早已民不聊生,你身為朝廷命官,不但不顧百姓死活,還加重賦稅,讓整個魏州的百姓痛苦不堪!我陳士卿讀的是圣賢書,懷的是天下志,陳國王朝昏庸無道,壓榨百姓,早就該滅亡了!”
“呵呵!”鄭兆亭說道:“小人得志爾,若不是魏州還有十萬大軍被派去鎮守邊疆了,你們敢來攻我魏州?!王朝何其龐大,豈是你一個小小書生說滅掉就能滅掉的?!”
“可你還是敗了,還敗在了一個小小書生的手中!”宋雄冷笑道。
陳士卿搖頭說道:“我當然不能,但正是有了你們這樣的腐蟲存在,讓王朝一步步崩潰,我們才有了機會。”
“哼!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鄭兆亭怒然,他覺得勝利的人說什么都對。
“那便成全你!”
宋雄大喝:“給我拉下去斬了,將他頭顱掛在城樓上告慰死去的將士!”
“不過一死爾!宋雄,我告訴你,你們安民軍也不會長久,我就在下面看著,就等著你們給我陪葬!”
鄭兆亭被士兵帶走,隨著一聲令下,大刀斬斷脖子,一個士兵提著他滿臉是血,怒目圓睜的頭顱,將之掛到了城樓上。
宋雄對著周圍幾位將軍問道:“降軍收編得怎么樣了?”
一旁,一個將軍高興地說道:“他們都是直接投降的,我們大概能收編四萬多魏州的軍隊!再加上阻擊陳國援軍損失了三萬多人,等他們趕回來,我們安民軍就有十四萬之多,完全不懼陳國援軍了!”
“好!”
宋雄大聲說道:“傳令下去,魏州城內每家征糧三石,反抗者就地處決。”
這時,陳士卿皺眉道:“宋將軍,如今魏州百姓生活已是十分艱苦,你再征糧三石,怕是不妥吧?”
宋雄說道:“陳先生,你熟讀兵書,應該知道補充軍備的重要性吧?再說了,你可不知道,這魏州城內的人可都比我們想象的要狡猾和有錢多了。”
“可是......”
“陳先生,講謀略你還行,但這些事還是交給我們這些粗人來做吧,你就別管了,畢竟你怕血。”
“不行!”陳士卿堅定地說道:“我之所以幫你們,是以為你們能還百姓一個安定,怎可做如此殘暴之事?我有辦法......”
他本想說有辦法讓百姓主動交糧餉。
“陳先生!你別忘了,你是參軍,我才是安民軍的首領!”宋雄強忍怒氣,瞇著眼沉聲說道:“本將軍說出的話,便是軍令如山!”
陳士卿倔強地盯著宋雄,盯了許久,終于吐了口氣,緩聲道:“士卿冒犯了。”
......
他早前聽聞安民軍乃仁義之師,沒想到卻是與陳國軍隊無異,或許也早已腐爛了吧!
畢竟權力可吞噬一切,更何況人心。
陳士卿獨自呆呆地走在街上,到處都是一隊一隊的官兵在街道上行走,挨家挨戶地搜尋糧食和物資。
說是三石糧食,其實根本就是搶奪一空!
多年以后陳士卿才明白,戰爭就是這樣,你永遠沒有道理可講,老百姓死與不死只在士兵的一念之間。
“救命啊!救命啊!”
不知走了多久,陳士卿恍恍惚惚走到一處小屋旁,一個少女的呼救聲喚醒了他的意識,他定睛望去,竟是一隊士兵要強暴一個少女!
“住手!你們這是在干什么!?”陳士卿連忙沖過去呵斥道。
為首的士兵被人打擾,瞬間不爽,轉過頭不耐煩地說道:“給我殺了他!”
旁邊幾個士兵聞言,提著刀向著陳士卿走去。
陳士卿看到他們滿臉戾氣,要殺了自己,連忙大聲說道:“我是陳士卿,是安民軍的參軍!”
那些士兵聞言,個個面面相覷,那個為首的士兵卻是向著四周看了看,狠狠地說道:“反正這四周都沒人,殺了他也沒人知道!”
陳士卿聞言,被嚇得連忙后退,想要逃跑。
“別讓他跑了,不然我們都得死!”
那群士兵正要向著陳士卿追去,卻忽然見到幾個身著紅袍的蒙面人突然從不遠處竄了出來,向著那隊士兵殺去,不一會兒就將他們全部殺死了!
其中一個蒙面人走過來,對著陳士卿說道:“以后小心點!”
陳士卿對著他們一身紅袍,愣愣地問道:“你們......是紅袍宗?”
“不錯!”
魏州有兩個宗門,一個白袍宗,一個紅袍宗;因為信念,兩個宗門成了對頭,也因為信念,兩個宗門都喜歡鋤強扶弱。
“那我可以加入你們嗎?我可以幫......”
“不行,你太弱了!”
紅袍蒙面人消失在樹林中,只留下陳士卿癱坐在地上發呆。
陳士卿開始懷疑自己,他忽然覺得,自己要是會武藝,或許一切都會不同吧。
半個月前,他還躊躇滿志,自比臥龍鳳雛之流;可現在,他卻連自己未來道路通向何方都不清楚。
莽莽山川千萬里,何處任他停頓與翱翔?
從這天起,這位在安民軍中只當了八天的參軍在魏州消失了,當他再次出現在陳州時,只是寧康的一位教書先生,除了教書,什么也不會。
也在這一天,隨著參軍的消失,安民軍的車前將軍亦是沒有再出現,氣得宋雄在軍帳中拍桌大罵。
沈豐衣自然不會在意那些事,他早已卸掉了鐵甲,快馬加鞭向著紅巖縣前進,他想趕快回去告訴李霜胡先才的消息,可腦子中卻老是浮現出另一件事。
陳士卿與他說,那個不知名的小女孩還在那里等他。
沈豐衣騎在馬背上,輾轉數十里,看著不遠處的那座破廟有些煩躁。
他不知道陳士卿說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那個女孩兒是否還在等他。
“罷了,便去看一眼!”
沈豐衣嘆氣,向著破廟前去。
你永遠不知道你將來會遇到誰,也永遠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為你駐足過往。
等了這么多天,渾身臟兮兮的小女孩兒坐在寺廟門口,看到遠處騎行的人影,雙目中露出歡欣,頓時跳起來不斷向著遠方揮手。
是不負時間的等待,亦是久別相逢的眷戀。
可她眼中只有沈豐衣,沒看到沈豐衣身后跟著的一大群紅衣蒙面人。
沈豐衣轉過頭去,只看到身后跟著幾十個身著紅袍的蒙面人也騎著馬向著那個小女孩的方向奔去。
“紅袍辦事,閑人退散!”
為首的紅袍蒙面人大喝,霸氣十足,根本不理會擋在他們前面的沈豐衣。
沈豐衣讓道,看著他們從自己的身邊穿過。
不一會兒,那幾十個紅袍宗人便包圍了那個女孩,為首的紅袍蒙面人盯著那個女孩,忽然掏出一張符,貼在那女孩的額頭上,那女孩瞬間昏了過去。
那蒙面人看到這一幕,沉聲說道:“是她沒錯,帶走!”
沈豐衣看到這一幕,微微皺眉,卻是沒有插手,他著實不知道這女孩來自何處,更何況自己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就在沈豐衣要離去之時,忽然遠處突然又奔出來數十個白袍蒙面人,擋住了紅袍宗人的去路。
他們正是魏州另一個強大的宗門,白袍宗。
“想不到還是讓你們紅袍宗搶先一步,樊義!”
為首的白袍蒙面人解開面紗,盯著對面那個為首的紅袍蒙面人。
紅袍蒙面人樊義解開面罩,朗聲說道:“你知道就好!邱煒,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給我讓開,否則,別怪我們紅袍宗不客氣!”
“不行!”邱偉說道:“我們白袍宗不能看你們紅袍宗一錯再錯了!”
“荒謬!”樊義傲然說道:“今日既然讓我們先找到她,便說明連摩柯智者都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而且你們白袍宗的信念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還不快快迷途知返!”
樊義口中的摩柯,是他們白袍宗和紅袍宗信奉的大智者。
相傳,一千多年前,天狗食日,整個世間都被黑暗吞噬了,整整七天七夜都沒有太陽。
摩柯智者為了解救黎民百姓,在自己身上設下大法術,以己身飼魔,殺死了天狗,才讓世間重現光明。
而他肉身雖死,但靈魂卻在輪回中不斷轉世,有傳言說,當摩柯智者真正蘇醒之時,將會從冥界中帶回永生的奧秘,讓世間實現真正的太平。
“休要胡說!”邱煒大聲喝道:“摩柯智者乃大圣人,大善人,又怎么會以犧牲人命的代價來讓自己蘇醒呢?更何況他都沒有蘇醒,又怎會站在你們那一邊?”
樊義反駁道:“摩柯智者乃大圣人,大先知,貫古通今,自然早就預料到了今日之事,所以才讓我們先找到摩柯智者的這一縷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