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喊殺聲漸漸平息了下來,唐歡吩咐關張二人和金龍衛趕緊也到院子里去,護住內院幾個存放貴重物品的場所。
果然,瘋狂的殺戮很快演變成了一場搶劫,暴民們扔掉手中的武器,眼睛放出貪婪和喜悅的光芒,沖到各個房間和倉房里翻箱倒柜尋找值錢的東西,有的還因為搶奪貴重物品大打出手。當暴民們肩扛手提帶著搶來的東西興高采烈的沖出大門的時候,發熱的頭腦才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們忽然意識到一個異常嚴峻的問題:他們殺了人,殺了自己的主人,按大夏律以奴弒主是死罪,天下之大,他們能逃到哪去?造反嗎?他們可從沒動過這個念頭。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門前的空場上,茫然不知所措。
寇準帶著一幫趕來支援的衙役正守在空場上,他也有些郁悶,白家全家被殺,這個事情已經捅破天了,難道要把這上萬人都抓起來嗎?抓得過來嗎?可不抓,朝廷那里怎么交代呢?
此時唐歡正到門樓上的太師椅坐著,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他正滿心歡喜的扒拉著自己的小算盤,他讓手下人看住了幾處重要的庫房,那里面金銀財寶肯定不少,如今成了無主之物,正好拿來用作領地的開發;還有白家這幾千家奴,如果能拉到山海領去,那就完美了。
寇準順著臺階急匆匆的來到門樓上,俯身沖唐歡小聲問道:“唐大人,現在白家滿門被殺,這如何善后還請欽差大人示下。”
唐歡轉頭沖寇準滿不在乎的說道:“白家作惡多端,大逆不道,意圖謀反,殺了就殺了唄。”
“這二百五。”寇準腹誹了一句,接茬問道:“下官是說這些人該怎么辦?”寇準偷偷的用手指了指下邊。
“這些人嗎?嘿嘿。”唐歡壞笑一聲,暗道:“來的正好。”他附在寇準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寇準站在那里琢磨了一會,終于點了點頭。
寇準站在門樓上沖下邊眾人說道:“各位鄉鄰,這白家大逆不道,意圖謀反,欽差唐大人奉旨查辦,諸位協助欽差大人誅殺反賊乃是義舉。”
眾人一聽,心里踏實了,對呀,我們這是協助欽差鏟除逆賊,沒毛病啊。
“不過以奴弒主乃是重罪,死了這么多人朝廷必定要派員徹查,當下也只有唐大人能證明大伙的清白,如果你們想自謀出路,那就只能自證清白了,本官也無話可說。還有一條,白家違法,所有資財當沒收充公,你等擅取的這些個財物要交出來,否則以盜搶論處。”
大伙面面相覷都有點傻眼。
唐歡起身說道:“各位鄉鄰,本欽差乃是朝廷晉封的男爵,本爵的領地山海領如今已見規模,諸位若是愿意,可到山海領去,那里沃野千里,土地有的是,任由你們開墾,開墾多少都是你們自己的,而且本爵兩年之內不取任何捐賦。在那里你們不是奴仆,來去自由,想種地種地、想經商經商、想做工有的是活計,只要是我山海領的屬民,就受山海領的保護,就能過上好日子。”
唐歡給大伙指了一條出路,而且聽起來還不錯,不少人意動了。唐歡接著說道:“你們這里面原本是白家家奴的,可以先行回家安置,商量商量,愿意到山海領去的,明日一早還到這里集合,本欽差派人護送大伙去山海領。”
“回家去可以,把擅取的東西放下。”寇準高聲叫著。
呼啦,人群散去一大半,都是白家的家奴,地上到處是扔下的財物,不過還是有些人暗藏了些貴重之物沒留下,寇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空場上還剩下幾千人,那是逃難到這里的災民,大多是陽泉和周邊幾個縣的。
唐歡接著說道:“各位,你們當中愿意去我山海領的,本爵歡迎,明日一早就出發。愿意回家去的,自便。不過本爵有一言相勸,這個時節,家家都沒有隔夜的糧食,就是官府也拿不出糧食來救濟大伙,你們回去能不能扛到麥子成熟你們自己掂量。如果去我山海領,免費發放農具、糧種,每人還發三個月的口糧,已經有不少你們的老鄉在那里扎根生活了,你們不妨去看一看,如果不滿意再回老家不遲。”
絕大多數人選擇了去山海領,唐歡說的沒錯,這個時節就是回老家去,討飯都討不到。
寇準當即征集了一批民壯,由一班衙役帶領著開始收拾殘局,將搶奪的物品歸集整理,將院子里的房屋、貴重物品登記造冊,貼了封條;將院子里的死尸集中到一處,挨個驗明正身,登記名冊;從庫房里搬出糧食來安置饑民用餐,忙的不亦樂乎。
唐歡心里惦記著白家的財寶,他徑直下了門樓,朝內院走,沿途所見到處是一片狼藉,不少白家的人和黑衣家丁倒臥在血泊里,其貌慘不忍睹。唐歡穿過一進又一進的院子,走了大約一刻鐘,才到了最里面的一進院子,張飛帶著幾個金龍衛坐在院門口侃大山。
張飛見了唐歡,趕忙起身叫道:“大哥,這個就是姓白的住的地方。”
“哦,關羽呢?”唐歡問道。
“二哥帶了人看住了庫房和馬廄。”張飛說道。
“嗯,好。”
“大哥,這白老頭住的地方舒服倒是舒服,可惜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張飛遺憾的說道。
這是白家老爺的住所,白家人和家丁都被暴民揪出來打死了,院子里只剩下十幾個丫鬟、仆人,因為張飛他們來的及時,這個院子沒有被打砸搶掠。唐歡帶著張飛挨個屋子轉了一圈,里面除了書房有幾件擺設、字畫看著值些錢以外,沒有發現藏寶庫什么的地方,唐歡心里覺得有些失落,按說白家這么大產業,肯定會有不少的金銀財寶,他不放在自己的住處能藏在哪呢?這種地方除了白老爺自己,恐怕只有極為親近之人才知道,現在這些人一個不剩都死光了,問都沒處問去。
唐歡出了小院去尋關羽,關羽帶人封了馬廄,那里有幾十匹騾馬和幾十架大車,還有器物庫、糧庫、酒窖,這些東西倒是山海領需要的。唐歡轉悠到前院,只見寇準手里捏著一份單子坐在臺階上發呆,于是叫道:“寇大人,這會兒不忙了?”
“哎呦,唐大人。”寇準趕忙起身,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到了近前行禮說道:“例行公事而已,差不多了。您來的正好,下官給您引薦一個人。”
寇準帶著唐歡來到一個小院,一個白發老者正在收拾院子。寇準對唐歡說道:“這個就是謝安的老父親。”他揚聲沖老者叫道:“謝老伯,快來見過欽差唐大人。”
“哎。”謝老伯趕步到了唐歡身前跪倒說道:“老朽叩見欽差大人。”
唐歡趕忙將謝老伯扶起來說道:“謝老伯快快請起,我與謝大人乃是同僚,如此大禮晚輩可受不得。”
“受得、受得。”謝老伯起身又深深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老朽一家脫了奴籍,自此脫了牢籠,重見天日,這都是唐大人和寇大人的恩德,老朽代我那犬子和家人先行謝過。”
寇準在旁說道:“謝老伯,如今你與家人都去了奴籍,明日一早我安排人護送您一家去大同,與謝大人一家團聚,如何?”
謝老伯卻道:“謝寇大人記掛,不過老朽打算去山海領。”
“哦?”唐歡、寇準都是一愣。
謝老伯神色黯然說道:“犬子謝安自幼聰慧,性情溫順仁義,無奈是個家奴的出身。為官之后依附白家,助紂為虐做了不少違心之事,實在是受了我等的牽累,個中凄苦老朽心知肚明。如今他也解了奴籍,老朽只盼著他安安穩穩的為官做事,不再受我等牽絆,所以我們全家已經商量好了,明日一早就隨唐大人去山海領。”
“可憐天下父母心吶。”唐歡心里暗暗感嘆
謝老伯回房里取出一張字條交給唐歡說道:“唐大人,這是我給犬子留的字條,待見了他煩請您將這字條給他,他自然明白老朽的心意。”
唐歡接過字條,只見上面寫著:“踏踏實實做人,清清白白為官。”字跡工整有力,顯然這謝老伯也是有文化底子的。
唐歡和寇準辭別謝老伯出了院子,唐歡說道:“寇大人,我明日要安排這么多人去山海領,這沿途人吃馬嚼的耗費極大,所以這院里的騾馬、糧食什么的我要運走一些。”
“您自便,反正是沒數的東西,您需用什么拉個單子,我讓屬下登記財物時把這些東西漏下就是了。”寇準客氣的回道。
唐歡離開寇準,找到關羽等人將明日出發的準備工作仔細安排了一番才又回到白老爺的小院。當天晚上,唐歡鳩占鵲巢就在白家老爺的小院里擺了宴席,召集自己兩個兄弟和一干金龍衛喝酒。白家的廚子、仆役感念唐歡幫他們脫了奴籍,自然是狠命的巴結,山珍海味、美酒佳釀弄了滿滿一桌子。唐歡此次出來第一站就殺了惡霸,平白得了近萬的屬民和不少的物資,可謂是初戰大捷,心情舒暢,與眾人開懷暢飲高談闊論,不知不覺就有點喝多了。
酒宴過后,唐歡在仆人的伺候下洗了澡,剛剛躺下準備休息,卻見關羽、張飛一前一后進了房間,兩人身后還跟著一個女子。
關羽上前小聲說道:“大哥,我們在酒窖里發現了一個女子,她說自己是白老爺的七夫人,有要事向大哥說。”
“就是這個女子。”張飛伸手將身后的女子拽到床前。唐歡上身光著,下身只穿了短褲,只得用被子裹住身子坐起來,一雙光腿卻漏在外面。
女子怯生生到了床前跪倒嚶聲說道:“奴家拜見欽差大人。”
“嗯,起來吧。”唐歡道。
“謝大人。”女子盈盈起身。
唐歡醉眼惺忪借著燈光打量面前的女子,這女子穿了一件粉紅色的紗裙,身材勻稱
“這位就是讓滿大同府的官員給她過生日的七夫人,果然是個小妖精,怪不得那白老爺如此寵愛。”唐歡暗道。
“嗯,你是七夫人,有什么事情說、說吧。”唐歡有點口吃了。
“大人。”七夫人也偷眼打量一下唐歡然后說道:“奴家也是窮苦人家出身,當年也是被逼無奈才賣身到白府為奴,備受欺凌,如今大人幫奴家脫了奴籍,小女子感念于心,愿侍奉大人左右報此大恩。”
“原來是自薦枕席來了。”“我殺白老爺乃是出于公義,卻也不想要什么報答。”
見唐歡推拒,七夫人一下慌了,戚戚然叫一聲:“大人。”撲通一下跪倒在床前,雙手扒著床沿兒,望著唐歡說道:“奴家雖然是白家的夫人,但平日里從未作惡,對下人們也多有善待,如今情勢只有大人才能救得奴家,乞望大人憐惜。”七夫人膝行一步撲到床前雙手攀到唐歡的大腿上,渾身瑟瑟發抖,如同狼爪下的小白兔一般。
白天家奴暴動,將白家老老少少殺了一個干凈,可謂斬草除根,甚為暴烈,七夫人藏到酒窖里這才躲過一劫,她清楚自己只要一露面肯定會被暴民無情的殺死,只有唐歡這個欽差大人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風流茶說合,酒是色媒人。”
“二位兄弟!”唐歡一指房門艱難的說道。
“哦!”兩個二貨這才反應過來,一溜煙的跑出去,哐當把門關上了。
“嗯,原來你叫蓮兒,蓮兒,你就跟了我,到我的山海領去,自不會虧待了你。”唐歡說道。
“嗯,蓮兒謝大人。”蓮兒欣喜的說道。
“別大人大人的了,我叫唐歡。對了,你全名叫什么?”唐歡好奇問道。
“奴家金蓮,娘家姓潘。”蓮兒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