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邊樂清錯漏百出的言論,很快兩位大師就將他歸類于江湖騙子。
等打發(fā)了所有人,邊樂清才松了一口氣。聞簫偷偷摸摸閃進屋內(nèi),頗有些驚訝地說:“想不到他們還帶了朱雀燃蟲盤。”
“那是啥玩意?”邊樂清好奇。
“竊玉引發(fā)的癥狀有些類似于長生蠱,朱雀燃蟲盤是可以指示蠱蟲的。說起來,他們連方向都沒弄對。”聞簫似乎對他們不是很感冒。
“那也不見你提醒他們,對了,瞎子跑哪里去了?躲得夠快的。”邊樂清搜刮了他落在店鋪里的包,從中找出一張平安符,折起來讓崔鈺帶上。
“之前的還沒用完。”崔鈺笑了笑說。
邊樂清咳嗽了一聲,說道:“您是不知道,現(xiàn)在屬于高危時期,我都不敢隨便出門,多帶幾張符箓總歸是沒錯的。”
“秦澤那幫人消失無蹤,確實給人頭懸利劍的感覺,也不知道那些大師能不能找得到。”崔鈺把平安符塞到錢包,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錢包里已經(jīng)放了好多張類似的。
聞簫說:“頗有難度。”
“不如咱們?nèi)ペび颍纯锤魑活I主,這馬上就要過年了,送送禮疏通疏通關(guān)系也好。”邊樂清突發(fā)奇想地說。
聞簫不可思議地問:“你又想去冥域?”
邊樂清上網(wǎng)查了查清明節(jié)流行燒的東西,還給崔鈺看:“講真的,咱們趕緊去買些香火紙錢來,聽說現(xiàn)在都流行燒紙別墅、汽車、美女來著。你看這套不錯,空調(diào)冰箱廚房一應俱全,九點九包郵。”
沒怎么聽懂邊樂清說的是什么,聞簫也滿臉疑惑地看著崔鈺。
聞簫說:“好像這不符合規(guī)制吧……”
“你真是想得出來。”崔鈺笑完,給他的秘書打電話,說自己暫時會不會去了,有急事再找他。
田瞎子逃難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崔鈺本想著同眾人去吃頓飯,沒想到周欣再次上門來懇求邊樂清,前者只好先走。
“邊大師你要救救我,有人要害我,不,不是人,還有那些不干凈的。”
少了蹭飯的機會,邊樂清不耐煩地對她說:“周小姐,我這兒的業(yè)務范圍有限。您這情況應該去市里第七人民醫(yī)院。”
沒想到她立即大喊大叫:“我不是小姐,不是!”
邊樂清愣住,心想難不成我要叫你先生?聞簫看不下去她這番瘋癲的模樣,毫不客氣地說:“沒有人要害你,只有你害了別人,周姑娘,您有空在這兒胡攪蠻纏,不如做點好事,積點善德。”
“不是我的錯,都是他,跟我沒關(guān)系,為什么要罵我?”周欣開啟了自言自語的模式。
她現(xiàn)在的樣子著實與之前判若兩人,田瞎子趴到桌子上給她算了一卦,搖搖頭,說:“功德牌上德行未減,但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姑娘回家睡兩天放松放松,什么事都沒了。”
聞簫抓著田瞎子的衣服,說:“你懂什么,吃飯去。”
“好、好,去吃飯。”田瞎子也不能把話說得太滿,勾上聞簫的肩,對邊樂清說:“咱倆吃飯去了,你自己好好勸說勸說。”
周欣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內(nèi),看起來有些瘋魔。
邊樂清給她倒了一杯熱水,調(diào)高空調(diào),心想之前就應該讓崔鈺留下來,給她好好做思想工作。這兩日,網(wǎng)上關(guān)于她的傳言仍然是沸沸揚揚。
因為與美容案件相關(guān),熱度非常高,然而輿情方面又試圖壓下,導致民眾的好奇心越來越強,更有甚者,認為她就是美容院案件的罪魁禍首。
說到底,還是信息不透明,再加上民眾的無知。
既然如此,邊樂清試圖讓她講出原委:“你自己說說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周欣拿著紙巾擦了擦滿臉的淚痕,將之前的話又說了一遍。邊樂清有點懷疑她是不是撒謊,怎么可能從大學期間就認識,丈夫有了外遇,還是這么有名的外遇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就連房子的來歷都不清楚。
她總覺得周欣在騙自己。
本以為催眠周欣之后,就能得到事情的真相,卻不料她幾夜沒睡,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還沒邊樂清問話,她便沉沉入睡,叫不醒的那種。
無奈之下,邊樂清拿著她的手機用指紋開了鎖,給備注是“老公”的那個號碼打電話,得到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蒼天啊,這叫什么事呀!
邊樂清萬般無奈之下把人放到田瞎子常常睡的躺椅上,給她蓋了件毯子,然后就去朱婆婆家看望方媛,起碼不會這么尷尬。
方媛聽了他的來意之后,沉沒了片刻,忽然笑著說:“也是個可憐人,不管她了,我覺得現(xiàn)在的生活很好,與世無爭,不用去爭搶算計。”
大約死過一次的人都會有這種透徹和釋然。
邊樂清盯著燃燒的油燈看了一會,心想著自己真是不通透,人家說放下就放下,自己的怨恨卻如一根尖刺,每每念到,都會疼上一番。
可是人為何會成為活僵?到底還是死前執(zhí)念不散。
方媛見她神色寂寥,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說:“明天就是元旦了,咱們?nèi)硕疾欢啵蠹乙黄鹁劬邸!?p> 邊樂清本想問她的家人該怎么辦,卻也不好惹她傷心,就說:“我有個朋友說讓我去他家玩,我現(xiàn)在糾結(jié)要不要去,人家可是大官,說不定還會有不少人登門拜訪。”
“怎么可能,又不是封建社會,聞先生呢?”
“我就知道你想問他,他肯定待在家里呀。”邊樂清故意逗她,“仔細看看,咱們聞哥是不是有民國小生的風范?”
方媛起身拍她,紅著臉責怪道:“你別說了!”
“哈哈哈哈。”邊樂清不知道為啥想了一個詞:鐵樹開花。
元旦放假的三天是從周日到周二,正好雪下得大,白子湖上銀裝素裹。本來崔鈺約她這么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很快邊樂清覺得自己像個傻逼,凍成冰棍到湖畔看雪。
崔鈺也難得地穿上了羽絨服,不過人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回頭率依舊很高。
于是邊樂清更加不平衡了。
“老崔啊,你咋想的,跑到這兒來吹風,白子湖就在這兒再看也沒意思呀。”邊樂清開始了她的抱怨模式。
崔鈺半開玩笑地說:“順道考察一下下雪對這兒旅游的影響,你看天這么冷,游客還是很多,說明了什么?”
“喂喂喂,你太不厚道了吧,元旦還要拉著我陪你一起工作,有沒有人性。”
“有人性,請你吃火鍋怎么樣?”
一聽有吃的,邊樂清立即來勁了,大喊:“好啊!你吃不吃辣?”
“吃的。”
“鴛鴦鍋走起。”
附近的火鍋店生意非常火熱,兩人找了三家店,才找到位置,連包間都沒了,只剩下大廳的位置。崔鈺還是很接地氣的人,絲毫不介意擁擠與嘈雜。
然而二人吃完火鍋沒多久,崔鈺出門接了一個電話,轉(zhuǎn)頭說:“那名周姓的女子死了。”
邊樂清還沒回過神,問:“你說啥?”
“周欣死了,自殺就在剛剛,據(jù)說大冬天就穿了一條裙子,從樓頂跳下來摔死了。”崔鈺的聲音沉重瞬間不少,“我記得那日她還在找你。”
一股說不出來的寒意從腳底冒起,直到頭頂,邊樂清渾渾噩噩回了白子居,看到聞簫,看到方媛,看到田瞎子。
仿佛也看到周欣,滿臉無助地跪在她面前求自己救她。
或許她說的都是真的,或許她跟所有人說的,都是真的,但是沒有一個人信她,甚至于網(wǎng)上謾罵的人都很樂意看家她如此下場。
無數(shù)只手推著她跳下樓,邊樂清覺得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方媛沉默了很久,才問:“為什么壞事做盡的是劉一鳴這個混蛋,到頭來抑郁自殺的卻是周欣呢?”
邊樂清:“天道。”
聞簫:“人倫。”
邊樂清立即改口:“還是人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