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年輕的時候,走過蓬蓬的薔薇花架下,林宛如偶爾會滿懷希望的憧憬,等到年老發白的時候,可以在像今天一樣的陽光和花架下小憩一會兒,一張搖椅,一把竹臺,放著詩歌的播放機和被清洗好的水果,圣女果或者蜜桔,還有孩童們愛吃的點心,可以給鄰居的小孩子們,也可以使來閑聊的朋友心里舒暢。
林宛如獨自走在街上,衣服已經很舊,但所幸的是,還算干凈。她右手提著塑料袋,里面裝著她和兒子常威成的飯食材料,幾棵新鮮的黃芽菜和兩條帶魚。林宛如的身材已經非常臃腫,讓人奇怪的是她的步履卻輕巧。
“宛如——”林宛如聽見有人隔著街在叫她。
“宛如,你家小侄子該結婚了吧?”來人氣喘吁吁,可見心情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問題的答案。這打扮入時的葛清姨是林宛如母親的朋友,為人熱心,又好做媒,成的也未聽說有什么嫌隙,因此凡認識她的家里有孩子準備著相看的,托她的有不少。
林宛如愣了一下:“阿姨,您說的是墨杰吧?”
“對對,就是墨杰,”葛清抓過宛如空著的左手拍了拍,“宛如啊,你家這個侄子了不得,模樣生得好沒話說,怪不得年紀那么輕就出道拍戲,姨可看了他好幾部戲了,演得真是好!”葛清看著林宛如懵懵懂懂的樣子,話鋒一轉:“可阿杰也不小了吧?今年該34了吧?”
林宛如控制著自己不皺眉頭,心里本不想管這個閑事,她家嫂子劉寧汀是高級美容師,從一個普普通通小學都沒畢業的小丫頭,一步步靠著自己好學勤學不斷上課自修,打拼出一份屬于自己的事業,現在認識的人,哪個不是有背景有家勢的,給墨杰介紹的人難道還少嗎?寧汀嫂子左勸右勸勸過多少回,可是墨杰一句不是心儀的,硬是沒了下文。
不是心儀的,不是心儀的。林宛如恍惚間記起當年和丈夫常萬青相識的那天,自己也是穿了一條米色的毛呢長裙,她母親高琦珍親手帶她到他面前;她還記得母親歡喜地笑瞇了眼,心中對他們的這樁婚姻充滿了感恩和期待——感謝上天終于給自己的寶貝女兒一個驚喜,期待宛如能夠有自己的家庭,也會有自己的孩子親甜地叫著他們爸爸、媽媽。
宛如想起她其實早就見過常萬青,在一次壽宴上,只不過當時他們是陌生人。常萬青是老壽星德公的學生,而她,只不過是遠方親戚。后來常萬青家突遭變故,一下子家境一落千丈,那么英俊本分的男孩子,相親的時候,硬是被房子票子車子打了折。常萬青的母親趙明香委屈的直掉眼淚,父親常山亭心中嘆氣一籌莫展。常萬青的家事被德公的女兒德欣無意知曉,突然想起了家里還有一個怯懦善良的遠房侄女,家境倒是還可以,人長得普普通通,但性子軟和,也好說話。最要緊的是嫂子高琦珍是個有原則的,挑女婿不看家勢不看外貌,只要對女兒好,人好就行了。德欣估摸著能成,就和趙明香說了林宛如的情況——但此時的趙明香已經想通了,絕不委屈兒子的婚姻大事,兒子也大了,卻一定要挑個中意的。但礙于德欣的面子,仍然答應相看一下。
林宛如看見常萬青的第一眼有種特別的感覺,男孩子古銅色線條分明的臉龐,濃濃的眉毛,高高的鼻梁,略顯深邃的眼眸,和寬闊的肩膀突然敲打進少女的心。然而林宛如硬生生把這喜愛的感覺從心頭揮斥了出去。如果他不是我的丈夫呢?林宛如固執地把守自己的心不至淪陷,她對愛情和婚姻所有的想象,是能夠完整的把心交給自己的丈夫。而結婚前所有的相親,皆止乎于禮。因此在常萬青之前的幾個相親對象都沒有成功。因為林宛如從不主動發信息給男生,也不會提出約會。她的相親原則是成就結婚,不成就分手。這看起來很可笑,高琦珍卻為她想盡辦法,既然女兒不愿,老媽促成,又是辦聚會,又是請吃飯,錢花了不少,卻一個都沒成。正當她想逼迫女兒自己主動的時候,德欣就提起了常萬青。好吧,再看一個吧。
出人意料的是,這次兩方相親意外的和諧順利。德欣心里想,林宛如也是運氣好,碰到常家逢變故,不然這么出色的男孩子,哪里輪得到林宛如。
宛如微微甩了下頭:“阿姨,您要不說給我聽聽,哪家的女孩子?”
“秦思琴,S城人,父母是開廠的,人長得好看,現在正在開琴房。聽說一個月收入不少呢,”葛清擠擠眼,“宛如,說不定你家墨杰看得上呢。”
宛如彎了下嘴角:“我和我嫂子說說。”
“行,做飯去吧,先走了。宛如你別忘記了。”
說著人已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