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竟然隱隱約約聽到哭聲,細細聽起來倒像是嬰孩的啼哭,有一陣無一陣,瑟瑟縮縮似近非遠,我停下腳步仔細辨別,果真是有嬰孩在哭,像是被什么東西掐住嗓子,喑啞的令人毛骨悚然。
阿綰走進來身后驟然跪下一大片人,霎時殿內變得燈火通明起來,我從那哭聲中回神,再仔細聽竟然就沒有了,我問道,
“這是怎么了?”
阿綰走至我身旁,跪下得二十數人堆里宮女哭哭嚷嚷,吵鬧不止,我不大喜歡,聽得阿綰說道,
“奴讓這幾個新來得婢子留意公主回來的時辰,可誰想她們倒好,自己悄悄縮在園林里賞月打牌去了,她們幾人打牌不說,竟將披香殿值守的人全都拉去一同喝酒,全然不顧宮中規制,實在是太過放肆!”
宮人們聽到這樣的話哭的更兇了,看起來倒像是冤枉了她們一般,女兒節本該是同家人團圓的時刻,留在宮中唯有這一輪圓月可與家人同賞,如此作為倒也無可厚非。我拍了拍阿綰,說道,
“今日女兒節權且給她們一點小假也無妨,阿綰你叫她們早些散了。”
這些人如獲重釋,爬起來感恩戴德的告退,阿綰似乎不大樂意這樣的處置方式,告誡著我,
“公主理應有所懲戒才是,他日若有更過火之事也未可知。”
“如果只因片刻的過失而去責罰所有無辜的人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我深知阿綰你向來是心善的人。”
阿綰聽后并未講話,良久,深嘆了口氣,
“公主心思純良總易輕信于人,天色已晚,奴還是侍奉公主早些安寢。”
阿綰將芙蓉花水沾了篦子,伸手拆下我發髻上的簪花,我取下一支玉簪,將吊墜其上的流蘇拿著把玩,我望著銅鏡中的阿綰,見她身上穿著團花繡祥云紋淺綠襦裙,我問她,
“女兒節她們都去喝酒賞月,你呢?”
我見她手腕上系著我從未見過的珍珠手串,顆顆珠圓玉潤品相倒是極佳,我剛準備將她的手拉過來看看,她倒像是被什么東西燙到一般飛快將手縮回,吩咐旁邊的宮人過來繼續侍奉,自己則請辭告退,看起來倒像是不好意思,我倒有點羨慕,有人一同共渡佳節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我讓她好好休息,不用太過操勞,披香殿里里外外幾百號人事情都由她安排未免太過辛苦了些,我告訴她可以出宮休息三日,阿綰抬頭不可置信的望著我,我想了想,從荷包里抓了一把金葉子,我向來有自己在身上留錢的習慣,行事總是更加方便,加上逢年過節及生辰的賞賜竟也漸漸寬裕起來。
阿綰慎重的磕了個頭,并未拿我的錢,只是勸慰我好生休息,她不在的這三日不要再偷偷翻宮里的墻,摔著跌著又怎么是好,不能再將宮外的兔子、酒、糕點這些玩意兒帶到宮里來,不干凈,且宮里人多眼雜,有備無患總是好些,我當然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