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吉村,位于魯陽山的半山腰,村子不大,一些奇奇怪怪的建筑雜亂無章的排布著。
時當正陽,天上的陽潮撒下炙熱的光芒,曬得地面有些發黃。
村子里此時只見一群婦女忙忙碌碌的奔走,她們身著各色衣衫,有樹皮制的,有草捆的,也有大片大片葉子覆蓋著的,各自手里拿著不知名的工具敲敲打打。
村東邊一片草坪上,有幾個半大孩子正比劃著拳腳。
他們穿著小小的獸皮衣,露出不算結實的臂膀,與身邊的同伴練習著廝殺技能。
或拳打,或腳踢,或環抱甚至用嘴咬。
他們練習的目的是為了以后能保護家人,保護村子,更是為了在這殘酷的世界里有生存的余地。
村西邊兒一個小小的山包上,正趴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孩童,裹著一身獸皮,在他旁邊還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獸。
孩子翻了一下身,仰躺著看著天上,頭枕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樹蔭遮擋住了天上炙熱的陽潮。
他慵懶地伸了伸腰,然后隨意地一抓,將兩只毛茸茸的耳朵握在掌心。
提起身邊的小獸,他粗魯地甩了甩,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兔子,你說這里真的有獵物嗎,囤豬、樹狐什么的隨便來一只也好啊。”
“肯定有,黎戶大人叫你來這里獵獸,怎么會是隨便說說”兔子回答道。
“可是我們從早陽出來一直蹲守在這里,這都正陽快過了,還是什么都沒發現。”他將手上提著的小獸放下,另一只手抓起石杵在眼前晃了晃,又無力地搭了下去。
身邊的小獸“兔子”也鼓了鼓嘴,望著天空,沒有說話。
它名字叫兔子,可是它的長相卻一點都不像兔子。
就因為它長了一對長長的耳朵,所以小主人才給它起了這么一個名字。
“兔子”是小主人一次挖樹洞的時候給掏出來的,它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父母,好像是沒有的了。
它剛被小主人用手掌拖出來的時候,全身都在瑟瑟發抖,一半是被嚇的,一半是被餓的。
那時的它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它是怎么與父母分開的它也記不清楚了。
因為夜晚的暗潮會攜帶著一股寒氣,它又沒有如今的一身溫暖的毛發,無處可去的它只好找一處隱蔽的樹洞躲起來。
白天它也不敢出去,它還太小還沒有覓食的能力,也害怕外邊那些危險的存在,像它這樣的小東西,一口就被干掉也不稀奇,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它就這樣在樹洞里躲著,起初一兩天還會探出頭來看看外邊的世界。
到后來肚子太餓了又沒有食物補充,它只好選擇睡覺。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那種饑餓感一直揮之不去,直到它被小主人掏出去。
當它離開樹洞的時候,身子瘦的不成樣子,一對耳朵也耷拉在兩側,連抬起來一點的力氣都沒有。
身上不多的毛發卷曲成一團團死結,微瞇著眼睛看著那個把它弄出來的龐然大物,它當時好像聽到小主人說:這是什么東西啊,怎么這么丑。
之后小主人給它食物填肚子,又把它的毛發通通剪掉,在石盆里給它清洗了一翻,還用樹葉子給它套了一身難看的衣衫。
現在已經過去快兩年了,它也長了不少個子,不過看起來依然很小。小主人給它起名兔子它也并不排斥,畢竟命都是他救回來的,只是它與兔子的相似處好像也只有那一對長長的耳朵。
要說樣子嘛,它長得其實有些像刺猬,沒有一身尖尖的利刺,而是雪白的軟軟的毛發,肚子鼓鼓的,嘴巴尖尖的,兩只小腳肉嘟嘟的,手很短,都不能摸到頭上的耳朵。
它也可以像刺猬一樣卷成一團,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雪球。
它從小靈性十足,能聽懂人話,還能說人語,所以才一直陪伴在小主人身邊。
黎戶大人和瑤母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獸種,只知道村里人管這種通人性的獸類叫做“妖獸”,和那種只有天性沒有腦袋的“蠻獸”不是同一個物種。
它偏頭看了看身邊的小主人,小主人這時也偏過頭來看著它,說道:“好餓啊,阿媽怎么還不叫我們回去吃飯啊”
它沒有回答,心里想著其他的事,它這個小主人也是村里的傳奇人物了,天生神力,從小力大無窮,兩歲時就能把村東最大的那口石鼎舉起來,這種事一般的成年人都做不到。
小主人也是村里最調皮搗蛋的孩子,經常追著別人家圈養的蠻獸到處跑,到隔壁俞東叔的房頂上練縱身,還被崴了腳,和淘叔家路山小子切磋,把人家臉打腫過了好幾天才康復,背著黎戶大人和瑤母將西山大荒村的小嬋妹子帶到山洞里住了一宿,害得小嬋的父母找了一整晚,不知道后來受到了怎樣的懲罰,反正他自己是被瑤母罰跪禁足了三天。
今天,小主人的父親黎戶大人一早就讓他來村西這處小山頭蹲著,說是長大了就該出獵,以后要靠這個吃飯,靠這個養活一家人。
牟吉村的孩子普遍在十歲左右出獵,可能是小主人先天條件比別人好,所以才這么早就要出獵吧。
就這樣想著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的小主人興奮地叫了一聲:
“兔子,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什么東西,看啊”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用手指了指對面那塊不起眼的石頭,石頭不算小,但被旁邊凌亂的雜草遮住了大半。
兔子這時也會回過來神,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放在嘴邊,裝模作樣的噓了一聲。
“你小聲點,黎戶大人沒有教過你狩獵技巧嗎?”
小主人聽了也不惱,果然安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那邊,右手將石杵緊了緊,弓著身子小聲道:
“那是什么,你能分辨出來嗎”
兔子也豎起耳朵仔細聽起來。它沒有其他妖獸那樣強大的殺傷力,但從小感知能力和反應能力卻很強。
對面石頭后面傳來微弱的動靜,聽起來只是一只小型蠻獸,不過光憑耳朵還是不行。
隨即,它邁動小碎步,悄悄地向那塊石頭靠近,身上濃密的白毛讓得它在草叢中行動時發出的聲音很小,就像微風拂過一樣。
待到它要接近石頭的時候,對面的蠻獸好像也察覺到了,只見前方石頭后面閃過一個身影,向著一棵大樹撲去。
兔子眼尖,一下子就認出那是什么蠻獸了,那是只竄青。
竄青屬猴類,通體幽青,性食素,群居而生,族群基數大且無多少有效殺傷力,經常被其它肉食蠻獸捕殺,因其沒有蠻技,所以屬于不入階蠻獸。
看到是這種生物,兔子也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什么兇惡的蠻獸。
它雖為妖獸,但年歲太小,傳承妖技也才剛開始修煉,而且體型也太小了。
在不知道對面是什么東西的情況下,兔子內心其實也挺發毛的。
竄青這種蠻獸是群居物種,在這種小山頭能碰到一只落單的竄青還算是不容易的。
它向遠處的小主人招了招手,小主人回應了一下,慢慢地走過來問道:
“那是什么,我剛才只看到一個青色的影子劃過,還沒看清是什么東西就不見了”
“那是一只竄青,應該是被什么蠻獸追到這里的,好像還受了一點兒傷。”
“那我們有機會抓住它嗎?”
“它現在正在那株大樹后面躲著,你從左邊繞過去,別發出響聲,它的警覺性很高。”
一人一獸這樣小聲交流了幾句,就見那個小男孩手提一桿不大的石杵,躡手躡腳地朝大樹左邊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