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神清氣爽,仿佛又有使不完勁。
生物鐘表示此刻應是清晨。
墨皓很是奢侈地漱了口,然后仔細梳理起來昨晚新習得的御劍招數,靈臺處流暢無阻地演繹著每招每式。不到一會,他卻眉頭緊鎖,明顯有些不滿,因為時至今日,這套名為“月”的劍式似乎仍湊不齊全,就在剛欲演化到終式的關鍵一瞬恰好及時止斷。
這讓墨皓不禁生出些許焦躁和急切。
自從囚困于礦場,盡管在表面上,他也像其他奴隸一樣很快適應了這種被極度剝削和壓迫的惡劣環境。可在內心深處,他無時無刻不在飽受煎熬,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立刻離開這個骯臟絕望的地方!
“還不夠?......這玩意屬貔貅的,有嘴無肛?”墨皓暗自恚怒,已經歷時半個多月,耗費近乎三十塊銅礦,不可不謂嘔心瀝血......結果卻連差強人意都算不上,而且似乎越到關鍵時刻,銅礦的需求量和圖騰的效果就越成反比。
也難怪墨皓會如此著急,兩周過去了,他完全不敢想象發現自己失蹤后的父母會心力憔悴成什么樣子,估計掛著自己大頭貼的尋人啟事都張貼到學校了吧,可自己目前卻連礦洞都出不去......
他算子承父業,學的也是考古專業,謹慎小心是骨子里的本性。除非學成完整的劍式,有足夠的把握保全性命,否則絕對不會以身犯險去斗獸場搏命!哪怕是為了自由。
自由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凡事活著才有可能,才有希望。
所以,墨皓也擔心倘若自己年過半百才學成個一招半式,那絕對又是另一種絕望......
這根本別無選擇,他只能需要更多的銅礦!莫名的悲憤情緒不斷促使其立刻動身趕往礦地。
“奇怪......胖子哪去了?”墨皓望著胖子固定的勞作場所里卻不見其蹤影,略微詫異。胖子嗜睡,但基本的時間觀念還是有的,這個點一直都是二人不約而同為午飯賣力的時刻。
當然,墨皓也沒心思管閑事,他右臂貼著坑洼的石壁連續走了好一段路,這才照著某個不起眼的拐角處狠狠揮鋤。他最近之所以礦產率異于常人,基本得益于圖騰處的神奇感應,而隨著銅礦數量的吸收,感應似乎也愈發靈敏起來。
果然!剛剛幾鋤頭下去便立刻見了綠黃,墨皓突然意識到難得今天胖子沒有纏在左右,然后做賊似的掃視著周圍,見四下無人,于是暗嘆一聲富貴險中求,徑直掀開臟麻衣將墨色圖騰整個貼實上去......
如此反復。
墨皓整個上午僅僅只挖出兩塊鐵礦,待換完午飯和水后便不再有所剩余。但他的心情卻難得愉悅起來,這種方法盡管有些風險,所獲得的收益卻是相當可觀。他隱約能感覺到終式的瓶頸就在咫尺之間!
而風險在于,一旦自己的秘密泄露并被宣揚出去,勢必會引起殺身之禍。那些守衛根本就不把奴隸的性命當回事。
墨皓拎著兩塊鐵礦,找到了胖子的住處,卻見洞門敞開,胖子像條死狗一樣趴伏在枯草堆上,洞里往外散出陣陣熟悉的腥臭味。他只得站在門外高聲呼喊:
“?胖子?放飯了!”
“唔......阿壯......幫我換個餅......我兩腿打顫走不動......”胖子氣若游絲,油膩潮紅的大餅臉上無精打采,依稀還黏著幾縷長發。
“看來你是又被掏空了。”望著洞內空蕩蕩的四壁,墨皓語氣無奈道。托胖子的福,他現在得多跑一趟來回再取兩塊鐵礦。胖子雖然猥瑣至極,但平日里對他倒算得上真心坦誠,尤其在墨皓初來乍到的那段黑暗時日,胖子的陪伴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其不安的情緒。
一個男性nu隸捧著四塊礦石招搖過市,很容易被當成求偶的暗示。沿途好幾位魔族女奴對著墨皓咬唇眨眼,甚至還有人夸張地扭腰甩臀,一個個好似發情的野貓。
和胖子不同,墨皓則一臉冷漠,熟視無睹地獨自走開。
“四塊鐵礦,換兩張餅和兩份水”在守衛的冷冷的監視下,他將礦石抬到指定礦車上,然后才得到相應的水和食物。
吃飽喝足,連帶給胖子送完食物后,墨皓決定省去午休,徑直趕往礦地繼續挖礦。
“該死!”
運氣這東西起伏不定,原本寂靜的角落突然熱鬧起來。
墨皓盡可能又尋了處稍微僻靜的地界,賣力挖著。他的力氣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出奇的大,每每生出酸軟乏脹,圖騰處就會順著經絡自動導出洋洋的暖流,使他不到片刻便渾身再次精神抖擻!
傍晚,胖子踱著小步,神情猥瑣地尋了過來。懷揣三塊鐵礦哼哧著非說要請客,見地上隨意擺放的五塊鐵礦和三塊銅礦,忍不住有些赧然。
墨皓卻不以為意,拍著胖子的肩膀大方說道:“兄弟!晚飯我再添一塊鐵礦,剩下的四塊你幫我換成銅礦”胖子朋友多,人脈廣,來回搗飭東西不算難事,而他實在不愿意把時間浪費在跑腿上,也不想和這個陌生的世界有過多交集。
盡管很不能理解為什么囤積銅礦(還不如換取肉干來的實在),但見對方一臉正經且鮮見地喊著兄弟,自己幫這點忙實在不好多問什么,于是胖子麻利的前去跑腿置換。
入夜......
墨皓迫不及待地又將五塊銅礦悉數吸收,熟悉的暖流之后完整的終末劍式紛紛匯入靈臺,墨皓頓時心中狂喜,然而不待仔細領悟,其身體卻驟然異變橫生,他緊張兮兮地保持盤坐的姿勢不敢有絲毫亂動,心中暗自祈禱著是福不是禍......
數股陰凜的寒氣自腑臟處往外排出,汗流如注般浸染全身。從外表來看,墨皓整個身體仿佛剛從冰窖里撈出來似的,白霧氤氳。寒意過后,涓涓的暖流開始徜徉于全身各個角落。墨皓舒爽的叫出聲來。好在洞口堵得厚實,隔音效果還不錯。
待一切恢復正常后,墨皓赫然成為一尊盤坐的泥塑,其體表外覆蓋了層層微薄的污垢。
漆黑空曠的礦洞,一少年鬼鬼祟祟地溜到某處低洼地,那里的水質渾濁不堪,甚至連奴隸們也不愿意呆在里面,但此刻的墨皓確是要更臟上許多,也就顧不得那么多了。
涼水過身,暫時也消了困意,墨皓隨手拾了根斷鋤的木棍,摸黑走到附近的拐角,開始將腦海中的連貫的招式逐一施展開來。
就在剛剛,完整的“月”式,他已經盡數學全!
起式、正崩......反崩、刺、攪、壓、劈、洗......一波尋常的招式破風斬出后,終式驟然降臨,只見之前交疊積蓄的劍勢皆于一斬瞬間爆發,墨皓左腳踏前,右腿弓起如弦緊繃,圖騰處瞬間流淌出熠熠金光包裹在木棒表面,仿佛鍍了層金輝。
下一瞬:斬!頃刻間,一輪金月盈滿,猶如閃電一般給漆黑礦洞帶來短暫光明。
只是由于對于劍勢的掌握稍欠火候,墨皓暫時做不到收放自如。
“锃!”半根木棒沒入石壁,伴隨著璀璨的火花發出金屬切割的嘶鳴聲!在空曠的洞內,恍若一記驚雷震懾開來,回音不絕。
黑暗中,無數奴隸們于夢中驚坐而起,誤以為整個礦洞就要塌陷了。某處洞窟正爬伏著的黑矮胖子被驚得一顫,也不顧赤裸肥膩的上身還掛著個人便下意識沖出洞外......
而罪魁禍首則一早溜回洞窟將門板堵實。黑暗中,墨皓撫摸著完好無損且光滑如初的木棒,驟然生出空前的希望和信心。
他怎能不自信?
斗獸場上的兇獸再猛也是肉做的,他不信能比石頭還硬實!
而就在墨皓入眠的后半夜。
成群結隊的守衛們手持火杖將整個礦洞的各個角落仔細巡視一遍,直到凌晨天色微亮方才輪班離開。
這件事情也成為了所有奴隸們消磨時間的談資。
之后又是平靜的數日,墨皓因上次礦場“塌陷”事件受到極大的鼓舞,于是打算汲取更多的銅礦以獲得更強的力量。
戲劇性的是。
自從“月”式學全后,右臂處的圖騰仿佛陷入死寂。墨皓甚至用麻布將銅礦和圖騰緊緊綁實一夜之久。次日清晨,礦石仍泛著惱人的青黃色光澤。他也嘗試著換了塊鐵礦,可依舊毫無任何動靜!
“難道是天意......”墨皓頹喪地想著。除了這個理由,他實在找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釋。
“快點!!!進去!!”粗暴的鞭撻聲在洞口轟然響起,墨皓轉頭望去,只見守衛們正驅趕著新一批魔族俘虜進洞為奴。
新奴隸們也不反抗,一個個面如死灰,行尸走肉般迅速進入了奴隸的狀態。
守衛們似乎心情都不錯,非常鮮見地聚在一起聊天。
墨皓見狀則趕緊甩下胖子,奪在附近的角落里假裝揮舞著鋤頭,那里能更清晰的聽到守衛們的談話聲,在這個閉塞的礦洞,他不想放過任何有關外界的信息。
不遠處......
“嘿嘿,自從打夏城滅了魔族,我們雪岡城倒是跟著撈了不少好處,看看這些魔族余孽,簡直就是天生的奴仆!”
“好處?夏城倒是風光了,自打夏城城主擊殺魔族首領的那一戰。看看那些驕傲的臣民們。都過去十六年了,現在走起路來依舊趾高氣揚,照樣硬氣!哼哼......”
“呸!要不是咱們城主大人與其余二位城主親率重兵聯手牽制住西北那些蠻人,區區夏城又哪有機會撿這便宜!”
“哎~,你倆也不能這么講,這些年,人家不是也送給我們大批魔族戰俘作為回報?知足吧!要不是魔族潰敗,法典又哪里會規定我們守衛也有挑選奴隸作為扈從的資格。”
“呸!那些身材火辣的魔族尤物都給上面的吃干挑凈了,留給我們的都是些老弱病殘!還不如市場上流通的那些低賤貨色!”
“也是......不過我們還是有機會的......軍委處不是馬上又要例行選拔了。”
“嘖嘖!一個城守隊伍也才出仨名額......想獲得資格到術煉塔進修,哪有那么容易......”
“話雖沒錯,可也說不準萬一咱哥幾個以后誰就能成為術師,再掛個城守軍銜。到時候,可別忘了其它兄弟的好,多給分派些中看的女奴來,嘿嘿。”
“術師么......這個......”
“想得倒美!媽的......我都在術士期呆了快他媽三十幾年了,星海處屁呲的動靜也沒有,馬上就奔四旬了!實在是沒心力再折騰嘍。”
“呵呵......我說,佐厄老大哥,您何不走走武修,雖不及術法。但法典上可也規定,武師也有資格評級城守。”
“哼!說的好聽,你怎么不走?”
......
那守衛似乎是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后續都是些污穢毫無內容的話題直至結束。墨皓拾起鋤頭開始整理起來腦中的零碎訊息。
“難道我是蠻人?”
墨皓摸著自己無比正常的耳朵,一臉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