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掛了名的逐流,日常作息也與往常無異,因他極少能得宣入府,所以大多數的時候,他還是穿梭于街巷、民家,以看病為主,與往常不同的是,他不離身的藥箱,挎在了亦步亦趨跟著他的秋岑風身上。
“怎么樣?”秋岑風低聲詢問。
逐流皺眉,站起身來,不言語,徑直走向了一旁的水盆處,洗了洗手,轉身沖著屋內主人道:“無救”
“啊!”屋主人傻眼,登時一聲哀嚎,轉身連滾帶爬的撲向屋內木床,“小月她娘!你、你、你挺住啊!你還沒看到小月成人,你還沒看到小月成家啊!”
“走吧”逐流出聲。
秋岑風知曉,他凡是碰上有人將亡的時候,是不收出診費的,但凡他下診斷救不活,也不會像別的大夫那樣,盡力一試,寬慰他人,而是直接告知對方結果。
“可以拖的”逐流走了幾步,又說道:“我瞧那位夫人的精神頭,也沒差到一命嗚呼的地步”
“他家可有財力”逐流依舊不停步。
“家徒四壁”
“他家可有貴人?”
“據說,借錢借到左鄰右舍聞聲閉門,只有一獨女,蹣跚學步”
“千年人參可續命,萬年靈芝也可續命,這些東西他們可買得起?”
“自然是買不起的”
“那反正都要死,干嘛非得將命吊上個三五天?而吊這三五天也不過纏綿病榻罷了,你指望這三五天,能讓她看到那丫頭成年,還是能看到她成親?”
“或可勉勵一試,萬物向生,三五天也可爭上一爭”
逐流停步,斜愣著眼,狠狠的剜了秋岑風一眼,語氣冷冽“道貌岸然”
“我又惹你不快了”秋岑風將手搭上藥箱,有些無措,逐流每次出診遇到這種情況,雖放棄得決絕,可卻會悶悶不樂好些天,就連夜里也睡不痛快,翻來覆去,噩夢連連,秋岑風看的次數多了,就想勸他一試,“我只是覺得,萬事需當盡心竭力,方才不留悔恨”
“放屁!”逐流額上青筋暴起“若知結果,卻仍舊一意孤行,那不是勇,是蠢,給她開張續命的單子,你要她的夫家去偷還是去搶?是砸鍋賣鐵?還是賣了她女兒?或者讓我來出這些個東西?我是誰?他們又是誰?與他們相似之人,放眼天下,何其之多,而我為什么非得為了他們窮盡心血,你聽清楚了,我若對一事盡心竭力,那只會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事,是以石擊卵或螳臂擋車,都是我樂意的,而旁人的事,干我何事”
逐流這話說得又快又急,話落便忍不住咳嗽起來,秋岑風趕忙上前,順著他的背輕撫著。
“我知曉了,以后便不在提,我前些日子看了醫書,學了一味藥膳,有止咳之效,等會我們從城西回去,那里有我要買的食材”
“師兄,你要給他做什么好吃的,也添我一副碗筷”不怕事多的十安,打老遠就聽見二人的爭吵,卻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往上湊。
逐流止住咳,甩開了秋岑風的手,也沒甚好臉對十安,自顧自的往城東自己的小院走去,秋岑風有些為難,看了眼十安,幾句話交代了一下,拔腿向逐流追去,十安則跨著張臉往城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