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做了一個不在意的表情,說道:“沒關系,我等得起。”
李牧也同樣不在意的道:“我們也沒關系。”
這時,旁邊的陸炎用手悄悄扯了扯李牧,示意李牧回頭。
李牧看著陸炎,疑惑的道:“怎么了,二炎?”
陸炎悄聲道:“時間早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學院的老師還沒有來。”
李牧皺眉,時間確實已經超過了,徐如意說過,學院的老師趕過來只需要一個小時,但是現在時間已經超過了,老師還沒有到,要么就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被黑霧攔住了。
徐如意將斧頭扛在肩膀上,霸氣的道:“那幫老師多不正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反正今天兇多吉少,大不了老娘跟他們拼了,老娘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他們好過,大不了自爆!”
躲在暗處,兩個不正經的老師:“……”
此時,天空出現了變化。
只見原本陰暗的天空,突然被一抹濃厚的烏云擋住,李牧他們視線驟然一暗。
李牧手心出汗,注意力死死的集中在充能條上,只要情況稍有不對,他就會直接啟動,現在他們看似掌握籌碼,實際上卻是最脆弱的一方,唯有充能條,興許能夠獲得一線生機。
“看那里!”
牛鵬突然出聲,手指向余溫書身后。
眾人看去,立馬臉色一變,只見余溫書身后,一道漆黑的魔影正緩步走來,每走一步,身下的大地都發出巨響,待到走進了,魔影的身形才顯現出來。
竟然是一個身著白衣的俊朗書生!
只是眼前的書生出現,李牧的臉色卻變得古怪。
書生模樣確實俊朗非凡,但是雙眼卻彌漫出一股沖天的殺氣,而書生的右手卻只是一截衣袖,自手肘處空空蕩蕩的。
李牧低頭看了眼懷中的木盒,眼神復雜。
難道說這木盒中裝著的東西,是這個書生的右手?
老人看到書生出現,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指著余溫書,聲音顫抖的道:“你怎敢……你怎敢放他出來!”
“他現在心中善念已經當然無存,只有沖天的怨氣,你不怕所有人都被他殺掉嗎?”
聽了老人的話,余溫書只是冷笑一聲,道:“我的目的你還不明白嗎?”
“雖然只能強行催動叔叔復活半小時,但是已經足夠了,只要搶到我叔叔的手,那么他就能永久復活!”
果然,這里面裝的,真的是白衣書生的右手嗎?
李牧默然,看這個老人恐懼的樣子,估計不是這個白衣書生的對手,那么現在就只能動用充能條了,希望能夠找到破局的方法。
余溫書仰著頭,目中帶著依戀的看著白衣書生,像是小孩子告狀一樣道:“叔叔,你的右手在里面那個木盒里,他們欺負我,不讓我拿!”
白衣書生低頭,滿含殺意的眼神看向余溫書,然后又抬頭看向老人。
“死……”
當白衣書生說出這個字后,一道白光從口中射出,速度極快,像是有靈性一樣圍繞著老人脖子上轉了一圈。
“砰!”
老人的人頭落在地上,卻沒有鮮血噴出,反而是落在地上的人頭發出怒吼:“余臨風,你殺不死我!”
不過剛吼出一句,那道靈性的白光驟然擴大,直接將老人覆蓋。
老人在白光的覆蓋下發出凄厲的慘叫,然后身形不斷縮小,最后變成了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光球。
白衣書生張嘴一吸,光球以極快的速度被吸入嘴中,然后白衣書生下巴不斷開合,竟然將光球嚼爛,吞了下去。
李牧:“……”
這也太暴力了吧,剛剛還一副三足鼎立的局勢,現在自己這方突然就成了小羊羔。
余溫書看向李牧四人,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說道:“你如果沖我磕三個響頭,我可以考慮給你個體面的死法哦。”
李牧:“……”
我信你個鬼,你這個小女娃子壞得很。
磕頭是不可能磕頭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磕頭的,只有靠靠充能條大佬,當當咸魚這樣子。
李牧盯著白衣書生,默默的點擊啟動,看著兩邊飛退的景色,心中祈禱:“大佬啊,你可一定要給力啊。”
……
景色飛退,來到處山清水秀的地方。
李牧朝四周打量了一下,發展自己正在一個古色古香的大殿內,大殿正中坐著一個中年男子,兩旁也是一眾年輕人,這些人都身著白衣,目光盯著中間跪著的白衣男子。
又朝著周圍看了看,李牧驚訝的發現,白衣書生竟然沒有進來,當時自己明明是以他為主開啟時空回溯的啊。
這時,一股信息傳來,李牧仔細品味,心中有所了解。
充能條在吸收了西街村老人后,又一次進化了,不再是像之前一樣,會把目標帶進來。
李牧心中暗喜,以后再用這個,就不怕暴露自己的金手指了。
此時,大廳上方坐著的中年男子說話了:“你可知罪?”
下方跪著的男子抬起頭來,說道:“弟子知錯。”
李牧看著男子的臉,呼吸一窒,眼前這男子,竟然是西街村出現的白衣書生!
中年男子聽到白衣書生的話,猛的一拍座椅扶手,喝道:“僅僅是知錯,卻不知罪,余臨風,到現在了還不悔改?”
余臨風眼光盯著中年男子,好一會兒后,才低頭說道:“請師尊看在弟子護衛凡人三十年的份上,放過我的女兒。”
中年男子目中露出一絲不忍,但很快恢復平靜,說道:“此女是你與隨性異類所生,必須處死。”
“小蓮之死,弟子不怨師尊,因為她確實害了虛魂殿,只是溫書是我和小蓮唯一的血脈,懇請師尊手下留情!”
余臨風仍舊低著頭,這段話,幾乎是他咬著牙說出來的。
中年男子眼神復雜,陷入沉默。
整個大殿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都在等著他們的師尊做決策。
李牧心中一驚,這虛魂殿,不是那個老鬼的門派嗎?
難怪當時沒有人支援了,原來問題出現在這里。
沉默許久,中年男子才開口,語氣帶著嚴肅:“我可以放了你女兒,但是虛魂殿二十一口人命,外加他們庇護的三萬多凡人,這些債,你得償。”
余臨風朝中年男子俯首,喊道:“弟子愿意!”
“廢除修為,趕出門派,今后死活,與天刀門無瓜葛!”
“從此以后,再無當年一刀出,鬼神驚的余臨風了!”
……
畫面飛退,一席白衣打扮的余臨風出現在一個小村子。
余臨風原本如雪的白衣盡是鮮血,在這一路上,找他報仇者數不勝數,還好天刀門不同于其他門派,即使修為全廢,大半招式無法使用,但憑借著能使用的,也讓他殺出了一條逃生之路。
手中普通的鐵刀被染成了紅色,這些血都是余臨風的,終究是修為被廢,現在的他已經成了強弩之末,如果不是懷中的小生命,他早就閉上眼睛了。
“乖,馬上就到了,這里地處偏僻,他們一定找不到咱們。”
余臨風一邊哄著女嬰,一邊蹣跚著緩步前進,周圍的村民全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
畫面再次飛退。
“叔叔,你看,這朵花漂亮嗎?”
穿著花襖,梳著兩條沖天辮的小女孩,手捧著一朵小花,樂呵呵的跑了過來。
一個身形瘦弱的男子,手中拿著鐵錘,正在打造一些農具,簡單小女孩過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將小女孩抱了起來。
男子哈哈大笑道:“溫書是咱們村最好看的女孩,她挑選的東西當然也是最好看的。”
小女孩被男子抱在懷里,聽到男子的話,眼睛咕嚕咕嚕亂轉,笑道:“叔叔,那我把這朵花送給你怎么樣?”
說完不等男子答應,就將手中的花插在了男子的鬢發里,然后掙脫懷抱,咯咯咯笑著跑遠了。
余臨風看著跑遠的余溫書,心口一疼,但馬上又恢復原狀,重新拿起錘子敲打起來……
夜晚,余臨風父女兩在一張小桌子上吃著晚飯。
余臨風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余溫書盛滿稀粥的碗里,說道:“多吃點,你在長身體。”
余溫書咕咚咕咚喝了兩口稀粥,眼睛盯著余臨風,沉默了一會,然后問道:“叔叔,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我的爹娘?你和我說我爹是大英雄,我好想見他……”
余臨風手上一僵,然后又夾了一筷子菜放在余溫書碗里,才說道:“快了,等你再長高點……”
“可是我已經很高了。”
“等你長到叔叔這么高,你就可以見到你爹娘了。”
“好吧……”
……
等到將余溫書哄得睡著了,余臨風才搬了個小板凳出門,將門帶上,坐在小院子里,將頭埋在雙膝,哭泣起來。
他不敢哭得太大聲,怕吵醒了余溫書,只能小聲的哭。
在哭了一陣后,余臨風抬起頭看了眼小屋,臉上有些凄然的道:“你爹不是大英雄,是個遭人唾棄的叛徒,我不配當你爹。”
見到這種情況,李牧心中突然有些難受。
余臨風到底是英雄還是叛徒,真的不好界定。
曾經一刀出,鬼神驚,威震異類,受同門敬仰。
但是卻愛上了一個異類,還生下了孩子,這也就算了,偏偏還因為自己愛上的那個異類,連累虛魂殿被滅門,還搭上了三萬多凡人性命。
李牧只是個后人,這些前人的功過他也不想多加評論,對與錯,沒有什么是絕對的,他只是覺得余臨風可憐,愛人背叛,同道唾棄,為了一個女兒他幾乎放棄了所有,卻不敢相認,而是努力編織著一個美麗的謊言,給女兒營造出一個完美的出生。
“嗡……”
畫面又是一陣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