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聲驚天巨響,地動山搖的感覺。
透過電梯的玻璃外層,朱珠愣在了哪里。氣浪沖了出來,櫥窗的玻璃四散飛濺,滾滾濃煙中,十七樓層的巨型吊燈砸了下去。
電梯停住了,那些破碎的玻璃隨著氣浪沖了過來,朱珠睜大了眼睛,下一秒,他果敢地護住她倒了下去,他們靠得是如此之近,他的呼吸都噴到了她的臉上。
“嘉南。”電梯里的人騷動起來,尖叫聲幾乎掩蓋了司徒佳木的呼喊。
數只腳踩了過來,朱珠感覺到她的某個手指幾乎扁了,她尖叫的聲音被慌亂的人群掩蓋,恐懼中,她看到了他的眼睛,明亮極了,猶如天上最美的星辰。自他額角流下的血滴在了她的臉上,在她昏過去前,他還是擋在了她的前面。
再次醒來,又是熟悉的醫院。
趙翼德看了過來,“感覺怎么樣?你撞傷了頭。”
朱珠低頭看著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我的手?”
“只是骨折,”趙翼德連忙安慰她,“不打緊不打緊,林悅扭傷了腳,在家不放心,我就過來了。”
“謝謝,他呢?”朱珠想起來了,“那個護住我的孩子?”
趙翼德顯然對這事一無所知,“我接到電話,嚇壞了,林悅當時哭得好大聲,有人當場就被炸死了,據說是有人引爆了十七樓的炸彈。”
“為什么?”
“不知道,消息對我們記者也封鎖了。”趙翼德道,“總有人不痛快。”
朱珠低著頭,“真可怕。”
“都過去了,那些人真該死。”趙翼德道,“我趕去拍了照,真是慘不忍睹。”他盛出一碗湯,遞給她,“我岳父燉的,趁熱喝了吧。”
“謝謝。”她接了過去,默默喝著。
趙翼德看了看時間,“你好好休息,這都是給你的,我還有事,最近都在追著這件事。”
朱珠“嗯”了一聲,“你去忙吧,路上小心點。”門關上了,她默然良久,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后,便傳出了牧野凝燁的聲音,“朱珠?你還好吧?”
“我很好,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誰?”他的聲音很平靜,隱約還笑了一笑,“不要是男子,我會吃醋的。”
“墨迦南。”
他便停了一停,然后故作平淡地說道,“他沒事。”
“他是?”
“我兒子。”
這下,輪到朱珠靜了一靜,“嗯,那我就放心了。”不等他再說什么,她就掛斷了。
電話又響了,她看了一眼,沒有接。他很有耐心,然后,她干脆鎖了抽屜,走了出去。
仁德醫院的這一層多是這次爆炸中的傷者,至于重傷的人被安排在了另一層,朱珠溜達了一圈回來,在樓梯口遇到了南宮云安。
她不由得愣了一愣,他看了過來,眼神在她綁著繃帶的右手上停了一停,很快,又為人簇擁著走了,她移開了視線,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晚上護士來換藥的時候,說了一句,“你恢復得很好了,大概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朱珠點點頭,“下午又有人去了,我聽到他的親人哭得很厲害,這次爆炸死了很多人?”
“不清楚,不止我們一家醫院接收傷員。”護士想了想,“炸死的人趕不上踩踏傷亡的,聽說當場就炸死了二十七人,還有一家三口都在里面。”
“真可怕。”朱珠道,“什么人這么殘忍了?”
“不知道,不過我弟弟他們現在壓力好大,他是警察。”護士道,“好多人都在罵,記者也天天守在外面,真是倒霉。”
她換好藥,叮囑幾句注意的事項就離開了。
朱珠便撥通了陸浩遠的電話,然后,第二日她便出了院。
新聞里成日都是關于這件事的,即使有意淡化,矛頭也牽扯到外來的人,尤其是來自冰雪大陸的蘭家人。
朱珠自小在薛城長大,不過她的父親來自冰雪大陸的雪國,而她長得更像她的父親,因為某些緣由,警察也約談了她。自警局出來,朱珠漫無目標地走在熟悉的街道里,她對于她父親的印象近乎于無,七姑有時想起了,也不過嘆一句,“他和你媽站在一起真是一對金童玉女,你爸生得真是好了,人也好。”
以前,她不懂,現在,更不懂了。
黃昏便在落寞中蒞臨了,她手中拿著銀剪子,整理著新摘下來的那些花,有些心不在焉。
篤篤篤,身后傳來熟悉的敲擊聲。她抬起頭,他站在櫥窗外沖她揮了揮手,笑得一如初見時那么陽光,“今晚,你有空沒?”南宮云安問,“我還欠你一雙鞋子。”
玻璃柜臺映出她略顯憔悴的面容,“等等,”她趕忙道,“我上樓去換件衣服。”
“好。”他走了進來,“那我先幫你看著店面,可以么?”
點頭后,她恍惚才意識到他說了什么,便又看了過來。
“照著這上面的價目?”他指了指玻璃柜臺夾層里的價格表,很認真的口吻。
“是的,不過熟人會算便宜一點。”說完,她就蹬蹬蹬上樓去了。
鏡子里是一張不失清秀的面容,朱珠不無遺憾地想,看來,父親的絕世姿容她沒有能繼承,幸運的是,還不算太糟糕。
衣服在身上比來比去,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所以,等她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她不乏忐忑地看了下去,沈燕正在和他說著話,她看著他,柔和的光線下,眼神一閃一閃的,像是裝了很多晶亮的星星碎片。
沈燕先他一步注意到了她,然后,她揚起手來,“朱珠,你什么時候請人呢?”
“他……”
“云安,”他伸出手去,“很高興認識你。”
和他握手的時候,沈燕還不忘斜睨了她一眼,那神情分明在說:你好像有什么事瞞著我呀?朱珠趕下樓來,沈燕認真打量著她,忍不住吹起了口哨,然后,她揮著手離開了,“朱珠,長得很帥哦,不過生了一雙桃花眼。”她人已經走到門口了,還不忘再加一句,“唇薄的人,情也薄。”
留下的兩人驀地尷尬起來,朱珠低低解釋道,“她就這德行,不過,人不壞。”
他笑了笑,說道,“你這身裝扮,很有氣質。”
她覺得臉有些發燒,便沉默地跟在了他后面,鎖了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