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門口,幾十雙眼睛恐懼地盯著這艘護衛艦,不知道它究竟想做什么。有的人下意識做出了規避反應,接連幾個翻滾向平行方向移動,卻忘了導彈是自動跟蹤的,這樣做毫無意義。
程晨在私人通訊頻道說:“夜鴉贏了,計劃取消……你們不會已經動手了吧?”
“還沒呢。”陳姍姍回答,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護衛艦的艙門打開了,程晨跳下來,摸著頭,在公共頻道,不好意思的說:“抱歉各位,我的船失控了,還好最后停下來了,沒有撞到人。”
客人們一陣騷動,埋怨道:“你這新人,連船都開不好。”、“是啊,在想什么呢?”、“我還以為他要開火呢,嚇死我了!”、“不可能,誰敢轟炸中立性質的公共場所?那就是一下子得罪幾十個大勢力,離死不遠。”、“是啊,沒有意義,瘋子才會做那種事。”……
太空中,銀鯧級已經炸成一朵燦爛的煙花,四散的金屬殘片反射陽光,最大的一塊框架殘骸在空中翻滾著,向彗星飄來。
這一切宛如夢幻。
銀鯧級的逃生艙劃過天空,沒有回到彗星酒吧,而是逃也是的地離開了。
此事會在很長一段時間,成為這里人茶余飯后的談資,當事人之一的維普中校則羞憤欲死,再也不會踏進彗星酒吧半步。
受了點輕傷的烏鶇級凱旋而歸,降落在酒吧門口,靛藍色的引擎噴出強勁有力的物質噴流,卷開彗星表面的冰霧與塵埃,宛如高傲的戰馬噴著響鼻。
客人們齊齊鼓掌,有的開始跳舞,幾只章魚海族用渾身觸手有節奏地抽打地面,狂亂舞蹈——單挑擊敗中校軍官的強者值得一份尊重!
“他的控船技巧簡直登峰造極!”
“是的,多么完美的諧波走位,翩若游龍,羚羊掛角,始終在對手的射程內外游移,規避傷害的同時給予對方有效的殺傷!”
“諸位,我有疑問,就是他最后一波的反切,確實,在敵機的慣性和切角達到最大的時候,突然一個類‘殷麥曼回旋’的操作,迎面沖向對手,但是,導彈船做出這種操作有何意義?導彈只有有效射程,沒有最佳射程的說法。”
“因為是在Solo,前期靠諧波走位獲得了優勢,對方受傷更嚴重,所以他直接沖進射程內互換傷害,最后贏的肯定是他,不想浪費時間罷了。”
“我錯了!我原本以為一個搞后勤的沒什么實力,沒想到是一位狗斗大師!”
數十道目光集中在緩緩打開的艙門上,夜鴉一步步走下舷梯,表情依舊平靜謙和,像是做了一件小事情。
私掠艦隊的幾個軍官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再待下去,只不過是平添羞辱罷了。
幾個新人也從酒吧里走出來,看著云淡風輕的招新官夜鴉,眼神熾熱,只恨沒能親眼目睹這場Solo,錯過了一場精彩的戰斗。
“都進去吧,已經沒事了。”夜鴉一揮翅膀,帶著他們回到卡座。
坐下來,幾個人,無形之中多了一分羈絆的感覺。
白糖熱淚盈眶,手指交疊,“謝謝你,大黑鳥先生,我害怕得快要融化了……”
海洋軟體動物,在極度不適的情況下,就會自我溶解。
“那些私掠艦隊包括正規軍的人,單獨拉出來打,都是垃圾!因為,他們平時的訓練是聽從指揮調度,服從命令,成為優秀的作戰單元,沒有什么單兵能力,就算來兩三條船,也不是我的對手。”夜鴉不客氣的說。
“像您這樣的狗斗大師,為啥在主團只是個跑后勤的?”程晨疑惑的問。
“記住,打手畢竟是打手,現在的宇宙,誰跟你Solo?對面反躍遷一開,馬上從身后竄出幾百個摳腳大漢!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打不過!而且,真正難得的人才,是指揮官,明辨形式,把握戰機,每一分每一秒,是推進還是撤退,是攻擊還是談判,都要計算,戰機稍縱即逝,猶豫就會白給!還有斥候,一個優秀的斥候,能在短短幾秒鐘找到肥羊的藏身處,再用幾秒鐘分辨出是真的肥羊還是誘餌!”夜鴉語氣急促,說的很快,說完頓了頓,放緩了語氣,意味深長道:“當然,后勤也很重要,很快你們就會知道。”
話畢,他拍了拍手,從身后卡座站起一人。
程晨看去,是一個清俊出塵的人類,劍眉細眸,鼻梁挺直,身軀昂藏挺拔,如槍如劍。
“新人們,剛才你們的‘表現’,我都看在眼里。”
他的語氣,帶著笑意,向眾人中間的程晨投去夾雜欣賞和警示的眼神,手握酒杯,指腹磨轉,“我叫江衡,是你們的新人教官。”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酒吧里的人紛紛驚覺,還有一個‘黑騎’成員!
“原來江衡也在,我都沒有注意到!”
“江衡是誰?”
“你不知道?栽在他手上的人太多了,就這個酒吧,至少有三分之一,雖然他也有失手的時候,但毫無疑問是這個宇宙中第一梯隊的斥候……”
“看來黑騎對于招新十分重視,并不是隨便玩玩……”
江衡大方地坐在新人中間,笑道:“你們沒有基礎,所有都要從頭教起,我是最怕麻煩的,還好有夜鴉幫忙,否則我這怠惰性子根本不適合當教官。”
“教官,咱們團有什么規矩嗎?”蘇新問。
“沒什么規矩,隨便玩,想做死也沒人攔你。就是一點,要遵守海盜的底線。”江衡答道。
幾個人神色皆是一肅。
海盜也是有底線的,那就是,絕對禁止殺害同伴,不允許攻擊同盟或本團成員的艦船。
這是大忌,一旦犯了,從此在海盜界除名,除了要遭到原海盜團的追殺外,還會被所有的海盜團拒收。
“好了,開上你們的船,跟我去新手訓練基地吧,在路上,先給你們上第一課!”江衡率先往外走,毫不拖泥帶水。
陳姍姍在私人頻段悄悄問:“你當時真的準備把門口的人都炸死?”
語氣里夾雜著興奮和恐懼。
“沒錯,”程晨的表情,低眉順目,“如果我不那樣做,很可能會失去白糖,而下一次,可能會失去你。”
陳姍姍渾身一顫,心里五味雜陳。
江衡的座駕是一艘赤腹雀級護衛艦,二代機,橙紅色涂裝,翅短腹鼓,形象卡通,但從精致優美的裝甲板可以看出,它的科技含量很高。
艦隊頻道,江衡帶著笑意的獨特嗓音響起,“各位新人,關于星際位標,你們了解多少呢?”
“是太空中的一個點。”聽聲音是蘇新。
幾個新人都是悶葫蘆,只有他積極主動一些。
“說的對,坐標就是點,那么問題來了,假如坐標位于實體內部,比如說一顆小行星的中心位置,你躍遷過去,會如何呢?”江衡刨根究底的問。
“會彈飛,躍遷結束的那一刻,曲速引擎造成的翹曲會和小行星質量造成的空間彎曲發生碰撞,從而彈開同處于中心點的兩個物體,是根據雙方的質量大小施加作用力。”古葉說的很詳細。
“那我們試試吧。”
江衡在艦隊頻道發了一個位標。
程晨看了一眼位置,是個深空點。
不明位標要先看星系圖,不要隨便跳,若是在恒星附近,躍遷結束的下一秒,就蒸發了。
幾艘船啟動曲速引擎,紛紛朝著位標躍遷過去。
結果當然是——打保齡球。
飛船們向著四面八方彈飛出去。
程晨的烏鶇級在空中不停地翻滾,風卷落葉一般,駕駛艙成了滾筒洗衣機。
好不容易穩住船身,忽然耳邊傳來可怕的嘔吐聲!
暈頭轉向的陳姍姍把她的放心早餐全都吐出來了,在地上濺射開來,船艙里飄得到處都是,酸臭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