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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門紀事

第三章 離開

曹門紀事 長孫無疾 2248 2019-07-04 17:18:03

  四目相對,眼睛的主人看了看自己蓋著被子的身體,和耷拉在凳子上的外套,啪!一巴掌清晰的打在了沙耶臉上。沙耶還沒緩過神來,只得捂著臉站起來,明明自己救了人怎么還要挨打?他猜測宋瑜是心情不好,或者腦子有問題,自己竟然來找她求教。想到這里沙耶立即躬身行禮,轉身欲離去?!罢咀。〕艉蜕姓剂吮阋司拖胱撸课乙楸O控,出家之人竟然輕薄至此!”

  宋瑜已經擁著被子坐起來了,滿臉通紅的指著沙耶大罵。沙耶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和尚,被她的話刺的不輕,聽著她不依不饒的語氣,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呆站在原地等著她繼續罵。許久,身后又沒有了動靜。沙耶轉身見宋瑜又倒下睡過去了......他望著宋瑜睡著了還帶著怒氣的臉,只覺得今天發生的事太多,自己有點腦子不夠用。最終還是幫她蓋好被子,晾好一杯開水便離去。

  回到寺廟,突然發現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想著那人應該沒有力氣出去吃飯,又去包了些齋飯和點心拿去,放在她床頭?!扒?,求你,回來吧......”一顆淚珠滾下眼角。沙耶清澈的眸子閃了閃,伸過去的手又突然收回來,轉而撩起被子替她擦去眼淚。

  唉。

  接下來的五天,沙耶每天跟喂豬一樣,拎著吃的來又帶著空碗回去。那人仿佛癱瘓了一般,就這么躺在床上,也不見她動過。沙耶真的很想掀開被子看看,她有沒有尿床又怕挨打,五天來她唯一的一句話就是“我要投訴這個酒店,竟然隨便放人進來!”然而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手舞足蹈喊這句話的樣子,一點威脅力度都沒有,沙耶搖搖頭帶走了碗筷。

  這里民風淳樸,僧人的地位很高,村民們只會認為,僧人在幫助信徒罷了,誰會想歪呢。宋瑜被投食慣了,竟然也有一絲享受,反正也不是壞人,免費的保姆不要白不要。何況這小和尚長得也太好看了,之前在山上心情低落實在沒仔細看,現在看來這廝濃眉大眼的,薄薄嘴唇,嘴角微微上翹,眼睛不染世俗清澈見底,眼尾細長好像漫畫里貌美如花的妖僧一般。只可惜看起來還小,又是個出家人,不然拐回去氣死李揚那個混蛋!

  想歸想,日子不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到了第六天早上,宋瑜覺得身體好的差不多了,便下床開始收拾東西。她要找一個城市安定下來,掙錢。這里比較偏僻,一天只有一班車去市區,還是晚上六點的。如今已經時間還太早,宋瑜摸著脖子上的項鏈,那是李揚大一的時候兼職商場銷售,用了三個多月掙來的錢給自己買的。

  那時候她答應他,要一直戴著直到二人一起走進婚姻殿堂,直到孩子出生,直到兩鬢斑白。宋瑜笑笑,她想起那天的峽谷,那或許是個埋葬過去的好地方。剛剛病愈的宋瑜精神特別好,一邊爬山一邊欣賞美景,甚至忍不住拍了幾張照片。第一次爬山是半夜完全沒來得及欣賞美景,下山的時候餓的沒力氣也沒注意。

  如今慢慢欣賞,才發現這山中景色別致,是個好地方。到了中午十二點半左右,她終于到了,谷底一線的小泉水還是那么清澈,宋瑜洗洗臉后頓覺神清氣爽。卸下背包,宋瑜再次爬上北坡山頂的大石頭?!鞍。。 彼舞ふ驹谑^上對著群山大吼一聲,驚的林間飛鳥撲棱翅膀,唰唰唰的紛紛逃離。她輕輕摘下項鏈握在手心盤腿坐下。

  這其實是一條普通的銀項鏈,但這是李揚在學生時代,靠自己的能力給自己買來的最珍貴的禮物。一個簡單的字母S,上面綴滿了碎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S代表宋。宋瑜試圖握緊,可是此時她才發現項鏈這么小,小到握緊手掌都快感覺不到。一直以來,是她自己把這些東西看的太重,原來再強大的內心,只要碰了感情都會變成懦夫。宋瑜攤開手把頭埋進手掌,眼淚隨著潺潺的溪流聲開始泛濫。

  今天寺廟里做了酥酪糕,沙耶沒有吃,一整盤都留給了宋瑜。

  他拎著東西來到酒店,老板娘今天早早就走出來迎他?!鞍⒖桑右呀浲朔苛?,您以后不必辛苦了。”沙耶愣了一下,天天來送飯的他也沒想過,哪一天她會離開這件事,其實主要是看她脾氣火爆也不敢問。沙耶頓覺心中空落落的,每天都做的事突然中斷是有點不習慣。他把吃的全部送給了老板娘,然后拎著空碗往回走。

  站在寺廟門口,想到她之前的夢囈又有些擔心,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才只身來這里,她會去哪里了?她不會想不開呢?。沙耶在門口踱步,傻子一樣絮絮叨叨。一個從外面買鹽回來的彌參看見,以為他中邪了便過來拽他。

  “沙耶!你怎么了?一直念叨著名字名字的?!鄙骋偷伢@醒,“我在念叨名字?”小彌參點點頭?!澳憬湛偸浅鋈ミ€帶著精心挑選吃食,想必是遇見了什么人了?!鄙骋唤?,自己獨來獨往,寺中的人很少注意到自己。小彌參故作深沉,學著堪布的腔調繼續說:“堪布說,沙耶凡塵未了,年少向佛,不過是還沒遇見該遇見的人?!鄙骋畵u搖頭不太贊同,自己連家人都能舍棄,早已萬事皆空。

  “我去后山走走,且謝過你?!鄙骋蛐泤⒌绖e,想著去山中走走,好好消化一下堪布的話。多年之后,他想起自己今天的決定,仍然后悔莫及,倘若那天他選擇回到寺中安心誦經,也許,故事到這里就該結束了。

  是她,沙耶老遠就看見披著毯子,坐在石頭上的宋瑜。她把頭埋在手掌中,似乎還是很不舒服。沙耶快步過去輕輕拉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嗎?那個,你是要走了嗎?”宋瑜正難過,突然被誰拉了一下。抬起頭,滿臉淚水的望著沙耶。這個臭和尚怎么陰魂不散,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沙耶看著她滿臉淚水,雙眼通紅的樣子嚇了一跳。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哭,上過兩年小學,班里的女同學哭起來都是哇哇的,吵死了??墒撬舞げ灰粯樱瑳]有聲音,安安靜靜的卻讓人看著無比難受。他蹲下來不知道該做什么,雙手十分多余的揮來揮去,不知該往哪里放。嘴巴囁喏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宋瑜被他尷尬到爆的舉動逗到了,無可奈何的自己抬起袖子,抹抹眼淚和鼻涕。

  “你們這些人啊,藏在深山里吃齋念經,當然不懂怎么哄人,白長這么好看了?!彼舞ふ酒饋?,抬手將項鏈扔下山去。沙耶都沒看清她扔的是什么,只是驚訝的看著她,她怎么這么快就不哭了?“你要走了嗎?”宋瑜望著山下沒有回答沙耶的問題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沙耶”

長孫無疾

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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