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沉迷了
“你可知錯?”郭況打定主意,重新撿起了木棒,直瞪郭弘。
“……”
看著郭況手里的大棒,郭弘腦筋急轉……
要挨揍?
劇本不對啊。
史書上的郭況,膽小怕事、謹小慎微,什么時候如此毛躁過。
難道是因為,自己燒房子這事?
也不對。
在郭弘記憶中,自己以前的種種惡行,只要不是把天捅個窟窿,郭況從來都是不管不問的。
難道是和陰家有關?
這幾日里,他雖然足不出戶,但已經輾轉從晴兒那里,聽說了一些洛陽市面風傳的八卦。加上皇帝的突然出現,擺明就是來給陰家人出頭的啊。
這個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喜歡管家務事……
八成是這樣了。
“兒知錯了?!毙睦镉袛岛蟮墓耄J錯倒是不含糊。
“嗯,知錯就好。自己脫褲子,去床沿趴好……”
“……”
臥槽。
來真的?
當著皇帝面,居然要自己脫褲子。
郭弘一時有些措手不及。
他環顧四周,視線不經意間掃到了劉秀。
只見對方一副吃瓜群眾表情,絲毫沒有想要阻止的意思。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已然擺明自己是來看戲的。
算了,指望不上。
唯有自救。
“父親,兒有話說?!惫肜砹死硭悸?,開口說到。
郭況也不接話,把征詢的目光投向劉秀。你不是要飽眼福么,那是馬上開揍還是先禮后兵,全憑你做主……
但劉秀卻是故意不接茬,對他的暗示也是置若罔聞。
一連串微妙的動作,郭弘盡收眼底。
看來郭況要打自己未必是真,倒更像是想在皇帝面前做戲,有點身不由己的意思。要逃過這場皮肉之苦,關鍵還是在劉秀。
也不再等郭況回話,郭弘繼續說到:“這事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他顧左右而言他,故意挑些雞毛蒜皮的事,給四人講起了故事。
比如和陰豐一起,在市集找了只大公狗,把大司馬吳漢家的母狗禍害出一堆小狗崽;比如又是和陰豐一起,偷了虎牙將軍蓋延將軍府樹上的幾顆棗……
每每講到精彩處,郭弘無不痛心疾首,仰天悲嘆、深省其罪。
但在劉秀聽來,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這些舊事雖是荒唐,但無不都是些紈绔間狗屁倒灶的爛事。大錯是肯定算不上的,但奇怪的是幾乎每件事都有陰豐伙同。
一個巴掌拍不響,看來這陰豐也不是什么好鳥。
而且,這二人做壞事都黏在一起,私下關系就壞不到哪去,何來謀害皇親一說。
朝中大臣們的話,看來是小題大做了。
心中有了定論,再聽著陳芝麻爛谷子的故事,劉秀已是再無半點興趣。
他正要開口叫停,卻突然瞪大了雙眼。
“這是什么味?”
不止是劉秀,在場的其他人,也同時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郭弘暗笑一聲。
第一步,避重就輕地拉陰豐一起下水,混淆眾人視聽完成。接下來,自然就是第二步——清涼油。
“陛下,你們問的可是這個?”一盒清涼油,出現在郭弘手中。
“這是……”看著這小小的圓盒子,劉秀舉棋不定。
“稟陛下,這叫清涼油。產自遙遠的海外,臣幾經輾轉有幸得了幾盒……”郭弘說著,就摳出一些抹在太陽穴:“這清涼油,對頭昏腦脹、蚊蟲叮咬可是有奇效。前幾日陰世子來郭府,我見他大腿被蚊子叮了大包,還送了他一盒……”
郭弘揣著明白裝糊涂,趁機將送陰豐清涼油這事一筆帶過。
反正是送他擦大包的,他要擦其他什么地方,那可不是自己的事了。
“這能治頭昏?”劉秀對陰豐的事毫不在意,卻對這小盒子產生了興趣。
一聽這話,郭弘懸著的心總算落下。
無論是從一些史書,還是這具身體的記憶,郭弘早就知道劉秀患有嚴重的風眩癥。而頭昏,正是風眩癥明顯的癥狀……
從劉秀出現在這里,郭弘就特別注意到,劉秀已經不止一次在揉搓太陽穴。
他很肯定,劉秀正在受風眩困擾。
所以故意拿出清涼油,先前更是不失時機地往自己太陽穴涂抹,只為吸引劉秀的注意。
“一般的傷風頭痛,足可應對。其它嚴重病癥引發的頭痛,也是可以緩解的……”牛皮不能吹的太大,欺君的大罪郭弘還是明白的。
“可以緩解……”劉秀眼睛一亮。
“弘兒,此話當真?”發問的是郭圣通,言語中透著驚喜。
“稟皇后,侄兒不敢胡謅?!?p> 有了郭弘之前的親身試用,劉秀很快就有了決斷。
他當即也在太陽穴涂抹上清涼油,神清氣爽之感頓時傳遍全身……
“朕還真是孤陋寡聞了?!蹦ㄍ昵鍥鲇?,劉秀又摩挲著鐵盒子:“如此堅硬的鐵,居然可以鍛打得如此圓潤、輕薄。還有盒子上這吊睛猛虎,畫的惟妙惟肖,實在是巧奪天工。再看看這靚麗的紅漆……”
一個小小的清涼油盒子,讓劉秀是贊不絕口。
“還有這紙牌,皇后你也看看……”說罷,他撿起散落的紙牌遞給郭圣通:“我大漢也有匠人造紙,什么時候能造出這樣細滑的紙來……”
你想多了啊,我的陛下。
就算蔡倫再過幾十年橫空出世,也斷然造不出這種紙的。
郭弘禁不住再次偷笑起來……
“你剛才說,這紙牌是做什么用?”劉秀再次發問到。
“斗地租,一種消遣尋樂的小游戲?!?p> “消遣尋樂?”劉秀反復低喃。
雖說已經君臨天下,但對這四個字的誘惑,卻是他不能完全抵御的。
暑往寒來,無數個長夜漫漫。
作為皇帝的他,除了和皇后、陰貴人瘋狂地造人,幾乎就再也沒有其他消遣……
“教朕!”
“陛,陛下……需要三個人?!?p> “皇后,你也來。”
既然皇上要玩,做臣子的還能怎樣。
郭弘只好唯唯諾諾,不厭其煩地教二人識牌,規則和玩法。
眼前的劉秀,可是千古流芳的明君。該不會由此沉迷斗地主,荒廢朝政吧。
那自己豈不成了歷史的罪人。
郭弘早已心猿意馬……
晌午時分。
一個貼身宦官,突然來到劉秀近前,耳語起來……
“將御膳送到綿蠻侯府,朕今天要和綿蠻候一家同膳……等等!皇后,讓我先過張小牌,一個五……朕報單了,哈哈哈哈哈……”
劉秀沉迷了。
而郭弘卻是一臉的無奈。
眼前的劉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仗著自己架子大,喜歡嚷嚷著要單或是要對。而皇后更是心甘情愿,一直給他喂牌……
就比如這一把。
劉秀強行過了一張五,皇后反手就是一個炸。然后一張小三接上,讓劉秀心滿意足地甩出最后一張七。
無趣的玩法,加上前一晚徹夜未眠,郭弘此刻已是哈欠連天……
劉秀玩的正興起,看到郭弘這副死樣,頓時就有些生氣。
“怎么,陪朕和皇后玩牌,有這么乏味嗎?”
“陛下息怒。”郭弘潤了潤嘴唇:“陛下有所不知,這斗地租這樣玩,實在少了許多的樂趣……”
“那要怎么玩?”
“不可以明著要牌,這不公平!”
就見劉秀默不作聲,似在回味郭弘的話,算是默認了自己之前的作弊事實。
“另外……”郭弘欲言又止。
“說!”
“另外,嘿嘿……這么干玩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