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逢和番人消失不見之后,扈允漣在燈會上尋找,卻什么消息蹤跡都沒有尋到。
只能打聽到那番人是這兩日才到洛陽城中的,也沒人認識他。
扈允漣十分著急。雖然說以蘇逢的武功,在江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奈何得了她,可是她入江湖時間尚淺,對于暗算迷藥什么的都沒有分辨的的能力,一旦遇到了肯定要吃虧。
像無頭蒼蠅一般尋了半夜之后,連燈會都漸漸散了,扈允漣見實在沒什么線索,便也只得暫時先回客棧,等到明日一早再另想辦法。
回到客棧之后,已經過了子時,扈允漣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是怎么也睡不著。
正是這時,卻聽見房間的窗戶“嗒”地一響。
扈允漣皺眉,握緊手上的銀華弦,翻身而起。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子,躲在暗處將緊閉的窗戶打開。
果不其然,又是“嗒”地一聲,一枚石子從窗外射入房內。
扈允漣迅速朝窗外望去,只看見月色皎皎,外面哪有什么人影。
他走回來,撿起地上的石子,這石子上面綁著一張字條。
“明夜戌時亂花臺”
扈允漣皺眉。亂花臺他倒是知道,今夜在燈會上路過,見到臺上有歌舞表演。據說在牡丹花會期間,每日亂花臺都會有歌舞大戲,似乎還有洛陽牡丹花魁的選舉。
有人讓他明日去亂花臺,準保是和阿逢的失蹤有關系。
這是洛陽城,他們在找梧桐莊。說不定更是梧桐莊在搞鬼。
可是他這么如無頭蒼蠅一般找下去,收效也甚微,何況這洛陽城是別人的地盤,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他靠著自己雙眼雙腳硬找,還不如尋對門道來的快。
無論如何,這明夜的亂花臺,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須得去了。
帶著這樣的念頭,扈允漣睡得極不安穩,直到將要天明了,他才終于沉入夢中。
第二日。
昨夜尋找蘇逢費了不少氣力,又睡得不好。等到扈允漣今晨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巳時了。
扈允漣下樓來準備吃飯,順便同客棧的酒倌打聽了亂花臺的事情。
“這亂花臺,是建在洛水邊上的咱們洛陽最好的酒樓,每年的各個節慶燈會,有名的歌姬舞娘、戲曲班子都會上臺,公子您要是有空閑,可一定得去看看。”
“只不過咱們這樣的普通人,也只能在岸邊遠遠看看戲,若是能到包廂里近處看看那名伶花魁,那可真算是有幸啊。”
“據說今日上臺的,是有名的諸宮調班子,今日唱的《董西廂》,倘若今晚客人少,我也跟著去湊湊熱鬧。”
讓他去聽戲?這倒也算是他出生以來的頭一遭了。
到了傍晚,扈允漣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便先去了亂花臺。到了地方,盡管天色已經很暗了,可當街邊的花燈點起,整個燈會便亮得恍如白晝一般。
扈允漣剛剛走到亂花臺前,就有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走上前來迎接。
“閣下可是扈公子?”
扈允漣點點頭,當下便由著那小廝將自己帶到了亂花臺邊上的包廂之中。
這亂花臺,果然如同客棧的酒倌今日白天所說,內里裝潢雕梁畫棟、極為華美富貴,四處以新鮮牡丹為裝飾,墻壁上細細繪著繁復燦爛的圖樣,教人一眼看不過來。就連里邊侍候的女侍、酒倌,也衣著不凡、各個長相俊美。
倒是應了“亂花漸欲迷人眼”。
一進門,便看見那包廂之中坐著一個老者。那老者瘦的厲害,面上須發皆白,長到脖頸,不知多大年紀,一副慈眉善目、十分和藹的模樣。
若是蘇逢在此處,定然能識得,這人正是當日在揚州城外擋她過河的那個武功高強的老艄公。
除了這個老者之外,這包廂中還有一張長桌,上面擺著數十個造型各異的酒壺和兩個酒杯,擺的整張桌子滿滿當當。
“老先生好,在下扈允漣,”扈允漣頷首,“不知老先生昨日深夜相邀,是有何要事?”
“小娃兒你也好,”老者微笑,“要事沒有,就是想請你來喝喝酒。”
扈允漣當即一笑抱拳,“可是晚輩有要事在身,若是只是喝酒的話在下便先告辭了。”
老者一愣,倒是沒想到扈允漣如此直截了當。見到他果真一個轉身就要走出包廂,老者急忙跟上一句。
“你不同我喝酒,可找不到那個小女子。”
扈允漣心里暗笑,果然是和阿逢的蹤跡有關。
“不知這酒要怎么喝?”扈允漣回轉過來,在老者對面坐下。
“這個喝酒,最重要的要講意趣,可不能像個莽漢一樣硬喝,”老者慢慢悠悠道,“小娃兒你喜不喜歡喝酒?”
扈允漣搖搖頭,“幾乎不喝。”
“那讓你今天見識見識什么是好酒。”老者一笑,提起手邊一個翠青的玉壺,往自己的杯中倒去。
那倒出的酒漿如竹葉一般顏色,霎時間濃厚的酒香充滿了整個包廂。
“小娃兒,你猜猜我這喝的什么酒?”老者執杯正欲入口,卻又忽然停下問道。
扈允漣思索片刻,開口道,“‘滿酌香含北徹花,楹樽色泛南軒竹。’這當是新豐酒。”
老者眼中一喜,哈哈笑道,“你這個小娃兒,還道什么不喝酒,我看你了解得很啊。”
“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扈允漣笑笑,“這新豐酒實在是極有名,晚輩雖未曾喝過,但見這酒色澤極清亮,倒入杯中泛著微微白沫,便斗膽瞎猜碰巧了。”
老者將杯中的新豐酒一飲而盡,“無妨無妨,你既然沒怎么喝過酒,那你便猜猜。這也算是今夜喝酒的意趣了。”
“意趣有了,那不知道有沒有彩頭?”扈允漣試探地問道。
“小娃兒不吃虧啊,”老者呵呵笑道,“你若是今夜能將我這桌上的酒,都一一猜出來,我便將那個小女子的下落同你講。”
扈允漣仔細一看,這桌上統共有二十四盞酒壺,一共當是二十四種酒。
似乎倒也不是很難?他咬著牙點了點頭。
忽然想起,倘若嵇河現在在這里,這事應當就好辦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