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時候大家活的熱烈且歡喜，中考從來不是一道關卡，大家通常只是當做一種道別的儀式，并不緊張。高二的分班開始，大家就陷入一種恐慌，奮力的充實著自己，用功的程度好像要擠塌這座獨木橋一樣，我也是從這時開始常常做噩夢，還得應付從老家來到市里的巨大轉變。初期用蹩腳的普通話來表述自己的情緒，感情上漲的時候，往往陌生的表達方式就有些應接不暇，就多半保持沉默。

　　如果不是高中的忙碌，或許那時的夜晚會更加手足無措。沒法顧忌到慌亂的時候，整個人也就顯得更加自信。分班的時候選擇了文科，身邊的人都承認我的文科天賦，當我捧著物理三十多分的成績回家時，父母也格外坦然。所有人都覺得我天生該吃這碗飯。

　　周五學校舉辦辯論賽——我一向是熱愛出風頭的。臺下的掌聲，對我來說是最好的興奮劑。這樣的機會不可多得，高三從來是和學校的任何活動絕緣的，他們只有參加不完的講座和一年僅有一次的拔河比賽。

　　“這次辯論的主題是青春里是否應該有早戀發生，誰要報名?！?p>　　“我”我興奮的舉起手來。最終確定下來的人選也是我，大家好像都認可這件事一樣，或許他們并不喜歡在這無用的場所上浪費力氣。

　　下午回宿舍的時候，我翻開郭敬明的書籍，這是我從老家帶過來的。很多人對他抱有爭議，我不做評價。只是在年少時代，省下飯錢去書店買下第一本《夢里花落知多少》開始，是我開始接觸到青春文學的啟蒙。但是翻閱了半個鐘頭，還是在書里理不出思緒。所謂的青春，書里沒有答案。

　　找來舍友暢談自己的愛情。胖子是我第一個詢問的對象。他最近在追一個補習的學姐，可愛類型的女生。胖子自己膽小，但還是鼓起勇氣要來了聯系方式，晚上QQ的聲音不絕于耳。高中的喜歡格外簡單，胖子每天早晨去學校的商店，買學姐喜歡的酸奶、面包。后來，學姐告訴他，自己有了男朋友。這件事，我們都知道。

　　胖子聊起第一次見到學姐的場景：“開學的時候金秋盛黃，學校升旗儀式上補習班的同學代表發言。無非是一些自己為什么來補習的原因，用來勸解還未經歷過的人們，要珍惜時間以及對自己的青春負責。她上臺演講，我并沒有仔細聽說的什么內容，只記得她長得漂亮?！?p>　　“見色起意唄”我笑著說

　　“閉嘴”胖子對于我打斷他的抒情有些不滿。

　　“好，你說?！蔽倚Φ母哟舐?p>　　“后來，男朋友和她吵架了，失手推到了她。那晚我格外失眠，既覺得是自己的機會，又覺得應該先安慰她?！?p>　　“你選擇了后者”

　　“嗯。然后我每天晚上和她聊天，我覺得等到他們完全分手的時候，我再展開追求?！?p>　　“后來呢？”阿七問道

　　“后來他們和好了?！迸肿有Φ馈?p>　　講故事的時候，大家格外安靜。后來再見學姐的時候，她確實和自己男朋友走在一起，冬季校服的外套穿在身上，顯得單薄。她朝胖子走過來的時候，胖子笑著點了下頭。

　　阿七從不談論自己喜歡過誰。但我知道，他鐘情于我們班一個并不起眼的人：李子。在學校澡堂沖澡的時候，見到了李子。一個沒什么特別的女孩，熱情、樂觀。阿七喜歡她，我是聽說的。我只記得阿七唯一一次表露心跡的時候，應該是我們洗完出來之后，李子正在對著鏡子吹頭發，阿七上去借吹風機。李子說：“幫我吹一下后面的頭發，頭發不干的話，容易感冒。”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阿七用手指慢慢穿過她的頭發，手臂的肌肉凸顯出青綠色的血管，五個手指輕輕的下拉掃過李子的頭發，吹風機隨著手指移動，李子不動的坐著。

　　“你們流鼻血嗎？”

　　“不流”阿七回道

　　“人家都說男人是冷血動物，所以你們不流鼻血。”

　　“可能就是這個原因?！?p>　　“也可能是你沒有見過別的小姐姐豐滿的身材”李子笑著

　　阿七沒有回復。后來的他倆沒有了后來，故事就這一件，這并不是阿七講的。阿七極少的表露自己的情緒，就像是高速路上的假人交警一樣，在秩序的生活中格外緘言。

　　我沒有再問剩余的人。阿七和胖子去打水泡腳。他兩幫我捎了。

　　胖子的故事其實遠比阿七精彩，他是有些經歷的，但我更想聽阿七的故事。但他極少表露情緒，所以故事只能靠傳說。我是問過阿七的：“我不信，十幾年來你不曾對任何一人心動過？哪怕是覬覦。”

　　“沒有”阿七并不轉移話題，他拒絕別人的時候是不留余地的。

　　青春的感情，無疾而終的太多。但大家熱衷于此，他們不擔心會長出第十一根手指，飛蛾撲火的探索。

　　第一輪辯論賽的時候我在下面看著，許多班級的女生站在下面，我瞥了幾眼，花癡的表情很明顯的看出，她們對于比賽是毫無興趣的，她們只是想聽某一個人對著臺下聲情并茂的訴說著青春。我在下面用本子記錄著辯論選手的特點以及陳述的習慣。

　　隔天，人漸漸多了起來。胖子、阿七也都來了，未生和同桌一前一后。

　　“加油，放倒他們?！迸肿有χ?。

　　“嗯，加油。”阿七也在應和。未生和同桌沒有說話。和我辯論的是一班的李沫。很熟悉的對手，對戰多次。從第一次交手開始，他也是第一考場的常客，全年級前十的存在，運氣好的時候前五的座位里也有他的名號。而我運氣好的時候前四十名，有幸見過幾次，第一考場就那么幾個人變化不大，只是名次先后而已，所以大家都很熟絡。

　　我走上臺的時候打了個招呼：“吳曦你好，手下留情。”

　　“你好，好久不見。別手下留情，讓我看看一班的實力”我笑著。

　　“一定?！崩钅瓉砦帐值臅r候說著。

　　“下面有請一班李沫對九班吳曦?！眲偽帐滞戤?，主持人嘹亮的聲音穿透而來：“規則如下，雙方自由辯論，一方完畢由另一方回答辯論，辯論時間為十分鐘，最終成績由五位評委老師打分，分高者獲勝。規則雙方選手是否還有不清楚的地方？如果雙方無異議，辯論正式開始?！?p>　　我和李沫互相點頭示意沒有問題，主持人宣布：“比賽正式開始?！卑凑罩俺楹?，由一班李沫作為正方，九班吳曦作為反方。

　　“評委老師好，各位同學好，我是正方選手李沫，我的觀點是青春不應該有早戀發生。第一，感情雖然美好，但是青春期的感情是懵懂脆弱的，是不可靠的，我們應該以高考為重任，肯定的前途比不確定的戀愛更值得投資；第二，學校和家長三令五申不允許校園戀愛，我們身為學生更應該去遵守校紀校規；第三，高中戀愛的分手、矛盾會極大影響我們的生活、學習節奏，最終結果得不償失?！?p>　　“各位評委老師，同學們大家好。我是反方選手吳曦。我的觀點是青春應該擁有早戀。第一，每個人都是群居的生物，我們并不能脫離社會而獨自生活。那么，我們為什么要去制止每一份相識呢？第二，什么是早戀呢？多大之前的戀愛算早？多久就不算早呢？青春期的愛情是脆弱的，懵懂的。我們更應該去呵護它，而不是去武斷的摧毀它，妖魔它。第三，早戀不僅僅只有分手，它是我們每個人感情的啟蒙，雖然不夠成熟，但足夠珍貴。我不明白為什么李沫同學只看到它的反面呢，互相鼓勵、互相陪伴的相互促進，不是更好的結局?！迸_下女生的尖叫讓我知道，我立足的點是符合同學們的心聲的。

　　“我不能認可吳曦同學的觀點，鴉片也有好處，可以鎮痛，可以讓吸食者出現愉快的感受，那么我們也應該支持吸毒合法化嗎？誠然，早戀有促進學習的地方，但我看到更多的是耽誤學習，分散心思。在高考的千軍萬馬之際我們怎么還能允許學生分心。兩人的戀愛耽誤的是兩個家庭，兩個同學的前途，前途不能因為一時的任性而變得撲朔迷離?！崩钅陌l言結束，教導主任在評委席上鼓起了掌，別的老師也跟著鼓起了掌，我知道我必須得奮力一搏，形式對于我來說極為不利。

　　“法國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司湯達說過：“愛像發高燒，它的來去均不受意志的制約。”早戀的心思是不能避免的，老師的作用應該是更好的引導同學去認識愛情，處理愛情，一昧的反對早戀是在扼殺人權。人生的路上我們注定會遇到很多的風景，而你們卻要綁住我們的眼睛?！?p>　　“我并沒有否定青春期產生的好感，只是任何美好的事物在不恰當的時間都不值得留戀。如果說美食是可以讓人愉悅的，那么在你病危的時候更需要的是治療而不是美食。早戀固然美好，有值得肯定的地方，但我們更應該在求學的階段去追求更好的成績?！?p>　　李沫說話的時候，我看著臺上的評委，也望向臺下的同學。知道這一刻已經有了結局。當主持人宣布辯論結束的時候，成績也就出來了，李沫晉級下一輪。

　　李沫下臺后和我握了握手，笑著：“看來還是一班更厲害點?！?p>　　“心服口服”我也笑著。

　　“僥幸而已，學校這種地方，從抽到題目開始，結局就注定了?！?p>　　“我贏得了尖叫，你沒有。哈哈哈，不算輸。”

　　“不算不算?！蔽液屠钅黄鹦χ?。

　　送別李沫之后，我準備去找阿七他們。在后臺的時候，看到了邱葉。她向我慢慢的移來：“講的挺好?！?p>　　“什么時候來的？”

　　“一直都在”她肯定的說著

　　“厲害吧？”

　　“很厲害”

　　“馬上考試了能幫我講下歷史嗎？”

　　“好啊，一杯美式，加冰不加糖不加奶?！蔽易呦虬⑵呱磉叺臅r候，背對著邱葉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