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橫空,懸掛九天之上,星辰皆黯然。
廣闊無垠的大漠當中,沙塵伴雪,隨風而起,席卷大地十萬里。
風聲呼嘯間,刮起破空穿云之音,而后又消失在天際盡頭。
忽然,一道驚雷橫空炸起,照亮地平線盡頭那一座磅礴而又雄偉的青銅古城。
……
孤陽城,位于茫茫沙海當中,是一片浩瀚壯闊的大漠綠洲。
深夜,大雪紛飛,銀裝覆蓋千里,一位兩三歲的幼童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在雪地當中徒行著,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格外醒目。
正當這時,一位雪鬢霜鬟的老者提著燈籠,背負長琴,迎面走來。此人便城中出名的琴師——樂羽!
“這是誰家的孩子,怎么會流浪街頭?”樂羽挺拔的身姿為之一顫,眸光清澈如淵,與他滿頭白發的年紀很不相符。
“你是……來接我的神靈嘛?”
幼童止住腳步,話音微弱,略有懼怕,而后又伸出小手,任由雪花在掌心融化,等待著神明牽他離去。
這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諸多洪荒猛獸在大漠當中盤踞、橫行,時有遮天蔽日的巨翼掠過,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更甚至還有傳說中的大兇之靈,神威莫測,恐怖異常,嘶吼間便可將天上云霄震裂。
人們想要出城狩獵更是艱辛無比,食不果腹之日極為常見,而這個幼童應該是被遺棄在街頭的苦命兒。
聞聲,樂羽一怔,幼童口中的離去,應該就是死者世界了,這么小的孩子,竟能說出讓人心弦震顫的話語,可見他飽受磨難之多。
“神啊……”樂羽悵然,而后露出慈祥的目光,話音柔和,道:“神在與你同行,雖然看不到也摸不到,但無時無刻不伴在你的左右。”
“神……”幼童長長睫毛顫動不定,舉起目光,望向天際盡頭,烏溜溜的大眼睛也在緩緩閉合。
咚!
下一刻,雪花濺起,瘦小的身子摔倒在雪地里。
“或許是神明指引我們相逢吧!”樂羽輕嘆,這孩子的出現仿佛像是冥冥當中的天意。
接著,他抱起幼童離開這條空曠無人的街道。
城墻外,獸吼聲層起彼伏連續不斷,大有穿破云霄震動九天之勢,青銅所鑄成的圍墻雖然能抵擋洪荒猛獸入侵,但卻阻隔不了這滲人的咆哮聲。
人們似乎習慣了這種生活,將外面的動靜視為常態,整座孤陽城又陷入安寧。
這一夜,幼童睡的很安穩,也很踏實。
當他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環境,有恐慌,有緊張,有膽怯,但更多的則是不解與迷惑。
“這是那?”小手揉著朦朧睡眼,同時還歪著小腦袋看向四周。
隔著門窗,宛若天籟般的琴音傳來,讓這孩子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下來。
這孩子長的很白嫩與漂亮,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動個不停,整體來看猶如白瓷娃娃般可愛。
加上他稚嫩的動作與小臉上迷茫的表情,顯得玲瓏可愛。
生存不易,在這里,無論是成年人、亦或是老人與孩子,清晨用功是每個人自幼就已養成的習慣。
樂羽對音律的勤奮與執著,連武者對武道的追求,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
時間流逝,一晃三個多月過去,萬物復蘇,冬去春又來。
由于地理位置原因,雖是春季,但空氣中又帶著幾分冷感,吹在人身上沒有溫暖,但又不會讓人感覺到皮骨發寒。
城內春意盎然,鳥語花香,綠草茵茵。
就算隔著城墻,也常會看到一些高大身影從外面路過,蹄間塵土飛揚,大地震動,諸多洪荒猛獸也相繼從冬眠中蘇醒。
幼童也與新生活融為一體,有了新名字——樂松!
名字簡單,長者賦予的寓意只是希望他會像松樹一樣,無懼嚴寒,四季常青。
照顧孩子對樂羽來說,完全是一竅不通。
也好在小樂松從不哭鬧,街坊鄰里們常來常往,對這個陶瓷般的小娃娃,皆十分喜愛,因為他實在是太靈動了,每天精氣神都很足,就很用不完似的,與同齡的孩子很不相符。
然,一個兩三歲的孩子,記憶本就處于模糊朦朧階段,過去的事情像是遺忘了一樣。只是在他夢話當中,總會喊出‘神靈’二字。
樂羽知道,那些真正的武者出城狩獵前,都會虔誠的向神靈祈禱,護佑無恙,滿載而歸。
他估摸著小樂松的父母可能會是真正的武者,但是每年隕落在大漠當中的武者數不勝數,很可能已經遭遇不幸了。
清早,天邊魚肚泛白,金色的輝光撒向大地,小樂松從床上爬了起來,下一刻,他又立馬向院子里跑去。
隔著柵欄,一位身軀強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迎著朝霞,鍛煉體魄,每一拳揮出都能帶起大片罡風,呼嘯掠過,威猛中又帶著幾分霸道。
他長發披散,裸露著上身,臂膀上青筋隆起,宛若一條條小蛇纏繞。
“小家伙,你又起來晚了。”云山炯炯有神的眸子看向這個光腚娃笑了起來。
“沒…有!”小樂松甩頭,不愿承認。
云山一笑,手臂間動作飛快。雖只是拳腳功夫,但剛猛異常的攻勢,仿佛可以輕易擊碎磐石般有力。
一旁,小樂松靈動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滿是認真與嚴謹,雖然看的眼花繚亂,但也揮舞著小拳頭,照葫蘆畫瓢。
他動作歪歪扭扭,身子搖晃不定,口中還發出‘哼哼哈嘿’的聲音,只不過有時候一個站不穩,就一屁墩坐在嫩草叢里了,引人發笑。
生存環境艱苦,人們想要填飽肚子就必須前往危機四伏的大漠當中狩獵,習武更是從娃娃抓起。
當然,凡夫俗子的武學與真正的武者并不相同,武者才是孤陽城的中流砥柱,抵御異族入侵的絕頂戰力。
也有很多人沒等成年,便過早葬送在大漠之內,為了食物,為了抵御異族入侵,為了活下去,縱使一些與武道無緣的人,也必須強身健體,好與城外猛獸有著廝殺之力。
“呼……沒力氣了。”
日頭漸漸升起,小樂松一屁股坐在嫩草堆里,大口喘著粗氣,認真看著云山鍛煉體魄。
不一會兒功夫,注意力又分散到了門外,追著蝴蝶跑了出去。
此時,樂羽剛巧回來,手中提著許多食物,有熱粥,有肉食,亦有昂貴稀少的糕點與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