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者的絲線動了。”
“是哪一具?”
“張三。”同伴回答道。
“我下去看看。”
周明這樣對同伴說著,心中閃過一絲喜悅:終于有機會見見你了。
自從上回絲線發出異動后,周明便格外關注那條掛著名為張三的絲線,而這些絲線之上通常會記載著此人生平所為。
張三的介紹很是簡單,上面是這樣寫的:張三,無派散修,先天,隕于連山蕩魔之戰。
蕩魔之戰。
每當看到這四個字,周明內心中便是一片激蕩,那個時代雖然好壞參半卻是強者無數更是百年來武林最鼎盛的時期,先天強者數不勝數,星魂境界的絕世強者也曾經出現過在那片戰場。
所謂蕩魔二字,與今時的那些小打小鬧截然不同,當時的武林橫刀縱槍就像絞肉機一樣,無數的武林中人蜂擁而至又成片倒下,最后能活下來的不足百人。
而朝廷早就在那里布置了天羅之網,最后坐收漁翁之利。
現在的武林充其量只是那些朝堂之人的傀儡刀刃,已經沒有快意恩仇,到處都是復雜的利益牽扯。
當今正道統領便是北岳派,三年前北岳派首席弟子葉晨楓下山行走掃蕩諸魔,博取美名被人奉以“俠帥”之稱。
想到這里周明發出一聲嗤笑,什么叫做魔頭?從前的魔門才是真正的魔頭,血祭生靈以強者血肉為食,魅惑眾生視強者如玩物。
如今所謂的魔門,只是修煉功法更加偏執一些。名門正派講究的是根基扎實進境緩慢破鏡水到渠成,魔門功法講究速成在破境之上卻困難得多。
一切只是殊途同歸罷了,真正的魔早就在連山的絞肉機中消失不見了。
對比葉晨楓這種人,他反而覺得掛在井中的那些尸體更加真實一些,而這些尸體代表了早已經被遺忘的江湖。
張三早已把雙面的事情丟在了腦后,現在他正在向著井底緩慢行進。
他要弄清楚自己當初瞥見的那抹黑影究竟是何物?若是活物,那么井下有沒有可能有另一個出口通向其他的地方?
當張三還想要繼續深入的時候井蓋被打開了,他瞬間覺得身體一沉,一個人吊著繩索而下而且扶著的正是吊著他的絲線。
張三心中一驚,暗道壞了!
這每條絲線的長度,每個人擺放的高度怕是都有講究的。張三一邊懊惱自己的魯莽,一邊飛快盡力偽裝自己。
周明穿過群尸在臨近水中時將紅色丹藥服下,當他找到張三的時候,幾具碎爛的尸體正跟張三勾扯在一起。
其中一人的手臂正巧卡在張三的腋窩之上拽著他緩緩下沉,周明松了口氣,當穿過群尸之時他內心的狂熱已經消散了大半,心中的恐懼無法抑制:若是張三真的活了過來,自己怕是敵不過他一招便會命喪于此。
他將掛在張三身上的碎尸清理干凈,然后將他拉回屬于自己的位置。
做好這一切后,他還是忍不住停在那里開始打量張三的臉:很普通的相貌,年紀不大正是大展拳腳的好年紀,可惜江湖從不同情弱者。
他的目光隨著張三的臉緩緩向下尋找其身上的致命傷,盡管入井之前每具尸體的致命傷都進行了修補,但依然有跡可循。
接著,他的目光被張三胸口的烙印所吸引。
這不是先天強者可以留下的烙印!
周明心中興奮一閃而過,他緩緩向前伸過手想去觸碰那烙印。
感受著那手不斷的往前,張三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絕對不能讓他碰到!
突然,周明觸電般的收回手掌,他飛快繞到張三身后圓瞪著雙眼觀察他腦后那張臉,沒錯,剛才一閃而逝的陰冷注視就來源于這里。
就在他馬上碰到烙印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被陰冷的眼神盯上,心中頓時有些毛骨悚然。
沒有那種可能!
周明在心中安慰自己:這些特殊的存在每天三次以血食為引,又有絲線控制神經根本不可能醒來。
可身上被盯住的陰冷感又的的確確存在,他打了個寒戰不敢再逗留,順著繩索而上。
上面同伴看見他的模樣,心中不由生疑。
“沒事吧?”那人問道。
“沒什么……”
周明搖了搖頭接著緊盯著同伴的雙眼問道:“你說那些沉睡者會不會有突然醒來的時候?”
“怎么可能?至少我在這里當差的這些年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哦,好……”
他點了點頭:“負責材料的二先生好像很久都沒有將新鮮的材料送來了。”見同伴不愿多說的樣子,周明轉移話題道。
果然,他的同伴一臉抱怨:“誰知道呢?等龜大人來了之后跟他請示一下吧,塔大人一直在閉關這里就只有龜大人管事。”
“不是還有霧大人嗎?”
“噓……”
同伴趕緊捂住周明的嘴巴:“記住,在這里永遠不要談論關于大人的任何一件事情,只需要安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嗯。”周明點點頭,眼神中疑惑更重。
一束光隨著井口照下來,張三的視野隨之變得開闊,他抓緊這樣的時間探索更多的線索。
這樣自由的時間一天有三次,用來投放血食喂養那些水下的沉睡者。
每當看見那些血腥的東西,張三便一陣反胃——那東西以前不知自己吃過多少。
而且那些尸體一見到血食就會蜂蛹而至,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在這時所有的絲線都會動,這樣張三的行動才不會引發懷疑。
他已經注意到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會被格外關注,前幾天的探查就是有力的證明。
經過多次探索后,張三逐漸總結出一些規律:
一:這是一口深井,左右寬不見壁下面深不見底,如果想要從這里逃脫,唯一的辦法只有從井口出去。
二:鎖住他身體的絲線與周圍的尸體一樣擁有一定的活性,在他幾天不吃那種惡心的血食后,它們竟然也隨之變得虛弱起來。
三:池底活著什么東西,有一次下潛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雙血紅如燈籠般的巨大眼睛,這讓張三斷絕了再次下潛的想法。
四:后腦勺的臉沒有任何作用,至少張三嘗試了各種方法也不能調動他們,這讓張三有點惱怒,頭一回聽說長在自己身體上的東西自己不能用的。
今天,張三終于等來了一個特殊的日子:新的尸體被投放在這里,投放這些東西的是兩個人,這些人似乎都是未曾修習過功法的普通人,張三聽出了一個人的聲音——正是經常投放血食上次探查他的家伙。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守這數不盡尸體的深井,不過有一個人似乎經常在這里,張三這樣想到。
隨著時間流逝,張三驚訝的發現,這里埋藏的尸體竟不乏一些武林名宿,更有甚者是張三從前只能仰望的前輩高人
七通門摩剎子!
“噴噴!”
他有些感慨:“他們居然將你弄到這里。”
七通門每一代人只有七個弟子,卻有數量相當驚人的老祖。
他們修煉眼、鼻、口、耳、手、足、心七門通識,一代七子像養蠱一樣,最終會有一個奪取其他六人的所有神通,獲得打開枷鎖進入先天后境的超強力量。
上一代七通門爭奪到最后只剩三人,七門通識吳越,韓程各占其三旗鼓相當。好笑的是,修煉了心通識的魔剎子跑了,而且一躲便是毫無音訊。
現在在這里看到他,也就說明了這一帶七通門沒有魔子在進行江湖行走,想當年,魔子行走群英避退那是何等的風光!
因為修煉了身體各部可以產生詭異變化而且代代不同,七通門最出名的便是五代老祖無面人,想到這里,張三不由得摸了摸腦后那張臉:“不知道和我這雙面人比起來,誰的長相更詭異一些。”
吊在水中的沉睡者似乎是根據時間層段來劃分的,越往下的年代越為久遠,甚至有一次,張三看到妙音山的童妙真人從深井底飄了上來。
話說這童妙真人早就是祖師一級的存在,自身實力早已是老牌先天堪稱門派基石,不過妙音山的女人好像有特殊的駐顏功法,即使是這種祖奶奶級的人物看起來依然韻味猶存,像是30多歲的美婦人。
遺憾的是,張三不可能利用短時間將這里所有的人身份探查,而且他沮喪的發現自己認識或能辨識出身上功法特征的人也只有寥寥數人。
張三沒有貿然嘗試想辦法喚醒他們,因而這里依舊只有他一個清醒的瘋狂者。
關于血食,時間久了他才體會到那種東西的恐怖——那東西對自己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每當聞到氣味就想不由自主的靠近,而離的近些便就會頭昏腦脹似乎靈魂都在被消融。
雖然感覺到身體的狀態比醒來時候差了很多,但他依舊堅決不吃那些投放起來的血食。而且這種東西停食的時間越長對他誘惑越大,以至于每當投放血食他都要躲得遠遠的來抑制那種從大腦深處傳來的渴望。
張三深知這樣的狀態撐不了多久了,前兩天他第一次出現幻覺,竟然想到從前和小涼在一起時的畫面。
不能再等了!
他計劃下一次投放新尸體時殺掉這里的守衛沖出去,而在下一次投放之前,張三要解決自己身上絲線的致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