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黎是在霍府的西門找到昭和的,昭和紅著眼圈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拍了拍昭和的肩膀:“還好嗎?”昭和笑了笑,恢復了清冷的表情:“能不能借我輛馬車,我要回漠北了。”
趙允黎吃了一驚:“你怎么剛來,就要走......”
“允黎,你忘了嗎。我現在,是漠北的大妃。”趙允黎聽了這句話,懊惱自己的不識大體:“那好,我回去就給你找一輛馬車。”
“走吧,”昭和推開門走出去,眼睛被風沙迷了一下,她揉著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對了,替我給安公子道個謝。”
華都的夜晚燈火通明,人流很大。昭和貪婪的看了最后一眼這繁華,放下車簾說了聲:“走吧。”馬車穩穩的行駛著,不多時,馬車忽然停下,昭和沒穩住踉蹌了一下,車夫咒罵一句不要命了啊。有人喘著氣問道:“抱歉驚擾,請問馬車里的可是阿諾姑娘?”
昭和疑惑地掀起簾子,探出頭去:“你是?”一個家丁模樣的人聽見有人答話,開心的跑過來,懷里抱著幾卷畫軸:“可叫奴才找到您了,我是平陽侯世子妃身邊的人。我們娘娘叫我把這幾幅畫帶給您。”說著,把畫遞了上去,
昭和接過一副展開,楞了一下。她皺著眉想止住眼淚,畫上的,是她。她吸了一口氣問道:“世子妃可有讓你帶什么話給我?”
那家丁想了想,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多虧姑娘提醒,要不我這就忘了。我家世子妃說,這些是給您的東西,世子爺當初沒送出去的,她替著送了。世子妃還說,這幾幅畫,姑娘是想留著當念想也好,還是扔掉免得睹物思人也好,全憑姑娘做主了。”
昭和道了聲謝,接過來:“也請你幫我給你們世子妃帶一句話.......逝者已逝,活著的人就好好活著,別浪費了自己一輩子。”那家丁應了一聲,看著馬車離開,他松了一口氣,可算是把東西給這個姑娘了,不枉他找了這么久。只是這姑娘眉眼,長得好像之前來府里玩過的公主。他晃晃腦袋,許是這晚上光線不好,看差了吧。
馬車顛簸著駛離華都,往漠北去。昭和打開畫,一幅幅的細細看了好久。
中途在客棧休息,昭和讓小二拿了盆炭火上來。臨出門,小二囑咐了一句:“姑娘,雖已入了秋,但這秋老虎也很厲害,若晚上發了太多汗,明早會著了涼的。”昭和笑了笑,沒說話。那小二撇了撇嘴,出門離開。
昭和望著那不斷向上的火舌,心里卻一陣發涼。她拿出畫軸,思量了一會,還是把畫軸放在了火盆里。這些東西留著,也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她自小就是個對自己狠得下心來的人,有些東西,該毀還是要毀掉。
第二日離開,小二上來打掃房間,瞧見火盆里沒有燃盡的紙張,心下了然。他嘆了口氣,原來又是一個被情傷害了的姑娘。這一年,碰上的可不下五個了。
赫然禮云躺在床上,這是昭和的寢殿,他不記得這是昭和逃跑的第幾天。這些天,他對外說大妃身染重病,在宮里養病。他也不出去,假裝是在照顧昭和。宮里都傳王上和大妃的感情情比金堅。他翻了身,自嘲的笑笑,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說法。
他很害怕。他害怕昭和這一趟會出什么意外,這個女人是傻的嗎,若是放低姿態開口求他,他又怎么不會答應?不管怎樣,總比她自己偷跑出去要好得多。如今局勢不穩,有多少人想讓她死好有能力把自己拽下來她不清楚嗎?這王位沒了就沒了,但若是她的命就這么沒了,他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哐當”赫然禮云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他警惕的從內殿出去。昭和站在正殿窗戶旁,身上沾滿了泥土和各種不知名的葉子。兩個人對視,皆是一愣。“你怎么在這?”昭和話音剛落,赫然禮云就沖上去,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雙目圓睜:“你可算是回來了,那個霍將軍就有那么重要讓你冒這么大的風險,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他壓低聲音,怕外面有人聽見。
昭和沒想到他的勁這么大反應這么強烈,這種時候,不應該是他抱住她痛哭流涕的說再也不要離開他了嗎?
昭和打了幾下他的手,發現自己根本掙脫不開,而且他并沒有置自己于死地的意圖,她放棄了掙扎。赫然禮云見她不說話,覺得自己沒有起到什么威懾的作用,正想著要不手上用點勁掐死她算了,昭和開了口:“抱歉,不會有下一次了。”
赫然禮云覺得自己很失敗,他還什么都沒說,這些天自己醞釀的什么軟的硬的都還沒有使出來,只是掐了她的脖子她就認輸了?果然,還是自己高估了她。
他悻悻的松開手,甩了甩手腕,繼續冷嘲熱諷:“我還以為我要折磨折磨你你才會知道自己的錯。”
昭和抬眼看他:“從我有了逃出去的想法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錯的,可我還是要做。確實,”她自嘲的笑了一下:“這樣做很危險而且就算我回去了也沒有什么用,可我還是想回去看看。”
“霍然他很重要,縱使我也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可他就是很重要。”
赫然禮云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冰冷:“怎么,你這是在人死了之后有的感悟?”
他慢慢逼近昭和,狠狠盯著她:“我對你和那個霍然之間的感情沒興趣,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擺出什么情深意重的樣子。我只要你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不是那個在喻國任意妄為的公主。你現在,是我漠北的大妃。就算是死,你也會入我漠北的王陵。這種事情,我只會容忍你一次。希望你自己也能說到做到,別有下一次。”說完,他覺得自己放的狠話夠了,然后一拂袖轉身離開。
昭和張張嘴,什么話也沒說。赫然禮云說得對,她也沒有什么要反駁的。她本來想讓赫然禮云叫人給自己備洗澡水的,可剛才那個男人的表情讓她有點害怕。所以還是閉嘴吧,什么都不說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