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柏璟回答得毫不猶豫，等回答完才反應過來她問了什么。

　　他以為從各自自我介紹那刻起，他們就是朋友了。她竟還不確定，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其實很好奇他們之間究竟有什么過往，但剛認識，如果就這樣問出來未免有些不合適。

　　而且如果兩人以前就有接觸，她記得而他卻忘了，直白的提出來說不定會影響兩人的相處，就索性不問了。等時機成熟再說吧，或者不問也成。

　　不管過去怎樣的接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

　　不過有個事他還是想問問，“那個男生，你知道他叫什么嗎？”

　　【當然不知道，我和他又不熟。】

　　并不是熟不熟……

　　管他的，只要不知道就好。

　　柏璟心里舒服了不少。

　　“真不看書？”分明和她認識不過一會兒，柏璟卻莫名的覺得像是認識了很久一樣，除一開始被她盯著看有些小緊張，現在好多了。

　　和她待在一起，他覺得很自在。

　　水芊芊搖頭，看書的時間多的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和他正式成為朋友，看書也不差這一個多小時。

　　今天她就要任性一回。

　　柏璟指了指他面前的書，“那我看了？”書看了十多頁，他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

　　水芊芊點頭。

　　于是柏璟低頭看書，水芊芊就撐著下巴看他。

　　越看越好看。

　　不由得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時。

　　那一年，她九歲，在醫院的病房里。

　　想起那時，水芊芊臉上的笑不由淺了幾分，下意識的撫著左手手臂處。時隔多年，她還能感覺到手臂上那道傷口的疼。

　　當然，現在已經變成傷疤。

　　祛除不了的傷疤。

　　就像一個烙印，讓她怎么也忘不了那段痛苦的時光。

　　那是煙灰缸砸出的傷口。因為年紀小，聽說除傷口外，還有輕微骨折。

　　她在醫院住了近一個月。

　　那一個月，她像是被放逐的，開始她媽媽還哭天喊地，看到她受傷，像是心臟被人剜了一塊似的。

　　但后來，她的病房成了戰場。

　　每次那兩人一碰面，不是打就是吵，不管她是不是疼需要休息。

　　開始她還哭過幾次，讓他們別吵別打，不只因她不想看到他們不合，還因她是真的很疼。

　　但他們就像沒聽到她的哭喊聲一樣，有幾次還是護士看不下去進病房來阻止。

　　說是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到現在她都還清晰的記得，那些護士看著她那憐憫的眼神。

　　漸漸地，她不再哭也不再鬧。

　　又一次她傷口疼得厲害，她讓他們別吵了，當時那兩人同時看著她怒斥道：“閉嘴！”

　　從此，她不再開口說話。

　　但他們沒發現，依舊吵個不停。

　　許是被護士說過多次都覺得丟人；亦許是兩人誰也不想再看到誰，他們漸漸地很少來醫院看她，只丟了幾百塊錢讓她餓了自己去買東西。

　　可是她傷口疼，一只手還打著石膏用繃帶吊著，根本不想動。有幾次是一個好心的護士姐姐看她年紀小，住院還沒有人來照顧她，就給她買了幾次飯。

　　后來，那個護士姐姐換班了。她又已不再開口說話，新來的護士并也不大清楚她的情況。

　　她就開始餓肚子。

　　不是她不想去買，而是不管醫院的食堂還是外面的餐館離她的病房都有點遠，她傷口疼得厲害，實在不想走那么遠。而他們，除扔給她幾百塊錢，連和醫院提前說好給她送餐都沒有。

　　水家在江城算得上富有，不差讓人送餐那點錢，更不差請個護工的錢，可他們都沒有。

　　估計他們是以為對方會來醫院管她，但其實，誰也沒來管她。

　　如果不是當時病房里有之前別人來看望時送的水果，她估計都餓死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五六天。

　　直到有一天，許是營養跟不上，許是心里太難過，她發了高燒。

　　恰是在護士巡房過后沒多久，所以沒人知道。

　　當然，她也不知道那是發燒了，只覺得全身發燙，頭很暈。朦朦朧朧間，她的肚子還叫了。

　　是餓的。

　　她就是在那時第一次見到柏璟。

　　他應該是和家長一起來醫院，只是不知怎地走錯了病房。大概是聽到她肚子的叫聲，準備離開病房時又倒回來問她一聲是不是餓了。

　　她是沒應的，他就把手里的巧克力給了她，還告訴她那是他舅母去法國工作順便給他帶回來的。

　　他把巧克力放在病床邊的桌上，正要走又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就按鈴叫了醫生。

　　后來醫生說，如果再來晚一點，她就燒傻了。

　　所以認真算起來，是柏璟救了她。

　　在一陣吵鬧中再次醒來，他已經離開。不過很奇怪，明明那時頭很暈，她卻記住了他的長相。

　　一個很好看的人，聲音很溫柔，人很溫暖。

　　她醒來時那個換班的護士姐姐又值班了，她聽到病房里有護士和醫生的叱責聲，聽到那兩人又開始責罵對方推卸責任，還聽到爺爺一邊罵爸爸一邊一腳將爸爸踢倒在地……

　　總之就是有很多很多的聲音，聽得人頭疼。

　　她索性再次閉上眼。

　　爺爺來了，她應該不用再餓肚子了。

　　至于那盒放在桌上的巧克力，被她抱在懷里，等病房里沒人的時候，她才打開來吃。

　　很甜，比那幾天吃的蘋果甜得多。

　　后來爺爺把那兩人趕走，他自己留在病房里照顧她。

　　后來她才知道，那兩人怕被爺爺責罵，她因他們打架被誤傷住院的事，他們沒敢告訴爺爺，還是一個老街坊不知道從哪里聽說的，就告訴了爺爺，爺爺才趕來醫院。

　　沒想到一來醫院就看到她發高燒，護士還說好多天沒人來醫院照看她以及吃飯都是護士幫忙買的事，爺爺揍了她爸爸一頓。

　　不過這些她都不關心，被她自動屏蔽了。

　　爺爺知道她吃了幾天的蘋果的時候，哭了。

　　她再不開口說一句話，就只抱著那盒還剩兩顆的巧克力發呆，爺爺又揍了爸爸一頓。

　　再后來，出院后爺爺直接把她帶到水家武館老宅。

　　只是她傷剛養好，那兩人又來了。

　　各種道歉打感情牌，說他們是如何如何愛她，爺爺當然不信。

　　于是他們又拿學校說事。

　　說她該去上學了。

　　那時她在水家所在的別墅區小學上學，離老宅很遠。

　　爺爺沒辦法，只能讓他們把她帶走。

　　跟他們回去之后，他們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