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現在,羅葭都忘不了大三下學期的那一晚。
五月的廣粵市已經熱到爆炸,即使到了晚上,也絲毫沒有晚風,沒有一絲絲的涼意。蚊子倒是極多的,有時無聲無息等你察覺就可以看到身上的疙瘩已經由點連成線再連成面了。
這樣的夜晚,或者說這樣的天氣,大家都會盡可能的待在空調房了,不會外出,更不愿意在露天環境中逗留。何況,羅葭又是個北方人,更加對于這種天氣躲都來不及。
但是今天,大三大二的管樂隊成員們舉辦了一場小型音樂匯報演出,楊琛作為大四優秀的師兄,也來旁聽,并且給出一定的指導和建議。
結束后,大三的一些師兄師姐自豪的對大二大一的同學說,楊琛師兄考到了英國劍橋的研究生。當時現場無人不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有個大三的女生也是學單簧管的,楊琛是她組長,所以對楊琛的事情頗為熟悉,大大咧咧的和大家說道:“你們知道嗎?楊琛師兄之所以考上英國的研究生,是因為他女朋友想要去英國,他為了陪女朋友。所以呀,各位單身狗們,加把勁兒,好的愛情是會讓你事業感情雙豐收的。”
管樂團的人大多知道楊琛戀愛,并且知道楊琛更愛他的女朋友,畢竟朋友圈的狗糧不是白撒的。
一個大二的師弟也馬上問道:“那師兄你女朋友呢?她考住了嗎?”
楊琛回答道:“嗯。”
然后,大家集體恭喜,更加的羨慕。
只是心思細膩并且了解楊琛的羅葭,卻從楊琛的冷淡,沉悶,停頓中感受到一些微妙的變化。
大家最后都吵著鬧著說要去吃宵夜,羅葭一個北方人一向沒這個習慣,等大家走了以后,就幫著收拾了一下現場,然后慢慢擦拭自己的長笛。打算回去的時候,發現楊琛沒有走,站在總指揮那里翻看著譜子。
察覺到了羅葭的目光后,抬頭一笑,有點尷尬,然后說道:“一起回去吧,我送你。”
羅葭看楊琛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肯定他是有什么話想說,她和楊琛雖然不是關系多么親密,但因為當時是楊琛把她招進管樂團,并且一直幫助她,帶她參賽等原因,所以還算熟悉,是她很敬重很崇拜的一個師兄。也會在機緣巧合的狀態下聊一些生活瑣事和八卦。
果然,回去的路上,沉默了一會兒后,楊琛開口說道:“我其實和閆娜分手了。”
這句話聯合這幾天楊琛的表現,比如很少提女朋友,很少聽說他去粵師大學,很少在朋友圈秀恩愛等,其實羅葭也不會覺得很突兀,但是心里多多少少很是詫異。
“為什么?”
“不合適吧。”
不合適三個字,就可以概括所有的分手。
楊琛這樣說了以后,羅葭反而不知道該不該問下去了。她也不懂,今晚的楊琛只是單純的想把這件心事一吐為快,還是想探討一下深奧富有哲學意義的感情問題,又或者是想她這個女性給出什么意見和建議挽回一段感情?
但說完不合適以后的楊琛,似乎在總結措辭,然后又接著說道:“她說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她說,我所做的事情都是在自我感動。”
“所以,是她提的分手?”
“嗯。”
“什么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吧,兩個人就不對勁了,她就說冷靜段時間,可我怎么能冷靜,也許真的怪我不冷靜吧,我一直問她想我怎么做,怎么辦。最后她說分手吧,還是。”
“也許你是有點著急,可你也沒有錯呀,你著急我理解。遇到問題,光想著冷靜也不是辦法,總要去溝通去解決呀。那她有說她到底想要什么嗎?”
“呵呵,她說她說過了,但我沒做到。”
“說過?”
“可我真的沒記得她說過。”
“那再問一遍呀。”
“我說了,我說你可以再告訴我一遍嗎?我絕對認真的改。”
“然后呢?”
“她說沒必要了。”
這幾句的對話聽起來毫無營養,甚至讓羅葭覺得有點滑稽可笑,可是卻也透露著兩性關系里最大的問題。你問了,我不說,因為我覺得說了也沒用。
所以問題,到底出在誰身上,羅葭真的到現在也不清楚。
二十歲以前的羅葭,肯定斬釘截鐵的說,出在女生的身上,有話不直說,誰能懂你,誰又有那個經歷去琢磨你。
可是二十歲后,談了戀愛的羅葭,卻不敢在這么魯莽的看待感情了。一個女生大概真的是欲言又止無數次才選擇再也不提的,而讓她欲言又止的每個關卡,都是因為對方的一言一行觸及到了女生最敏感的戀愛神經末梢罷了。
?
“她一點也沒說,你哪里做的不好?”羅葭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楊琛低著頭看著腳下,然后說道:“她說我給她的陪伴不夠,沒有安全感。”
楊琛說的很沒有底氣,恐怕是因為他自己的都覺得這是借口吧。
這句話是很多女生分手的原因,這句話可以從很多女生的口里說出來,并且得到很多人的認同和可憐,這些女生甚至包括羅葭。
但唯獨,從閆娜口中說出,就很好笑。
誰人不知道,楊琛有多么粘著閆娜?整個管樂團都經常拿楊琛調侃。
楊琛和閆娜一個在粵理,一個在粵師,兩個學校位于廣粵市的一南一北的盡頭,光是坐地鐵再轉公交,就要折騰兩個多小時,即使如此,楊琛幾乎三天一小見,五天一大見,一見還可能見一個星期。
不給女朋友足夠陪伴的男生確實不少,但楊琛,卻足夠讓很多女孩子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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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葭沒有評判什么只是說道:“說實話,我,還有沈堯,一直以為,這段感情會是你先說結束的。”
楊琛抬起頭問道:“為什么?”
“因為覺得你會先累啊,永遠都是你去看她,好幾次管樂團表演結束,你穿著正裝就去見她,那么熱的天,讓我們都有點心疼。閆娜師姐也經常會小作一下的,每一次你哄她哄得著急冒汗。呵呵,反正要是換個人,估計那時候就受不了了。”
楊琛苦笑了一下,說道:“其實不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