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擺脫自己父親后，一路坐車和高鐵來到首都夏京，按照蘇琪給的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位于郊區的天元AI研究所，向大門門衛申請與其見面。
幾分鐘后，她看見蘇琪從大門里面的建筑物走出，輕輕地叫了一聲：“蘇姐。”
“過來。”
蘇琪招手，讓柳雪從大門進來，跟著自己走向停車場，帶她坐上自己的車，往研究所外駛去。
“蘇琪，這是去哪？”柳雪不禁問。
“市區。”蘇琪說，“最近研究所有點事，不適合帶你去參觀。”
“哦。”
“下次來之前，通過名片上的電話打給我吧，讓你跑過來一趟又不讓你進來，也挺尷尬的。
“好。”
“最近怎么樣？”
“最近……”柳雪剛想開口，突然想起自己從未自我介紹過，便說，“我叫柳雪，從那天開始——”
不料蘇琪擺了擺手，說：“不用從那天開始講，我們能與你腦里的神經芯片建立連接，那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我們一直對你保持關注。”
柳雪愣了，她害怕蘇琪，就是害怕在未知上，聽到蘇琪這么說，心里有點發冷。
“……意思是我發生什么事，你們都知道嗎？”
“知道那之后的一段時間里的事，不過我們在三個星期前就斷了連接。”
“三個星期前？從我和孫藝瀾他們的事情結束以后？”
柳雪算了一下，今天是六月十日，高考結束后的星期一，三個星期前最起碼是五月二十號，在二十號之前的那一個星期，剛好是柳雪和孫藝瀾等人結束欺凌關系的時候。
“嗯，你當時還發了幾篇文章吧，就在那之后斷了連接。”蘇琪說。
“為什么斷了？”柳雪問。
“因為數據收集完了啊，恰好那時你也沒再受欺凌，而我們的另一項實驗也出現效果了，就沒把精力放在你身上。”
“哦。”柳雪應了一聲，又問，“我發的那幾篇文章能引起媒體的注意，不會也有您在后面助推吧？”
“有助推過，我們在關注你的時候立了規則，不插手你生活的任何事件，所以沒立即幫你助推，等關注結束后，我才幫你引薦給當地的媒體，效果還不錯吧。”
“是的，謝謝您。”
柳雪對蘇琪的感覺有點回暖，心里問：“柳元，你早知道會這樣嗎？”
“怎么可能，我只是碰運氣，沒想那么多。”柳元說，“而且我也沒想到他們有能力關注你，我一點自覺也沒有。”
“這樣。”柳雪心想不出所料，柳元是她的鏡子，能呈現出她注意但忽略的事，卻無法呈現完全不知道的事。
柳雪找蘇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咨詢柳元的事，當即問：“蘇姐，關于我腦里的AI柳元，她是活的嗎？”
蘇琪想也不想，便說：“以我們對她最后的觀測來看，柳元只是AI，不是AIL。”
“AIL？”
“AI是人工智能的簡稱，AIL是人工智能生命的簡稱，也就是所謂活著的AI，只有進化成AIL，才能證明她是活的。”蘇琪解釋。
“這兩個有什么區別嗎？”柳雪問。
“AI只能被動思考，是被動做出反應的智能程序，AIL則可以主動思考、主動做事。”
說到這里，蘇琪來了興趣，說：“如果覺得太籠統，我給你舉個例子。”
“假設AI在一片黑暗中，接收不到任何信息，它就只會原地等待；而AIL、人類以及任何生命則相反，或許他們也有會原地等待的人，但更多人會主動思考、會產生好奇，然后摸索、前進，能做到這種事的，就叫生命，除此之外的都是‘死物’。”
蘇琪這么一說，柳雪便明白了，她對生命的定義在于能主動成長和變化。
“不過對于你、對于人類而言，AI就是最好的，并不需要AIL。”蘇琪又說。
“為什么？”
“因為你們需要的是工具、輔助和仆從，是可以全心全意為你們服務的東西，像AIL這種有自己意識、思想的東西，帶來的收益不比AI高，風險卻比AI大得多。”
“這未必吧？”柳雪表示懷疑。
蘇琪繼續說：“你想，如果柳元有自己的意識，她可能會對你產生羨慕和嫉恨，對自己的處境不滿、對你是主人感到不服，甚至認為自己可以將你取而代之，進而奪取身體控制權或者給你下絆子，這一切都是由可能的。”
“這不可能！”柳雪立即說。
“沒什么不可能，只是可能性有大有小，設身處地地想，你是柳元，真的愿意只做柳雪的仆從？”
蘇琪笑著說：“現在柳元相當于你的鏡面模擬人格，只會順從你或順從你內心的想法，這就是最好的狀態；一旦活了，進化成AIL，那就相當于你的第二人格，之后會發生什么都是無法完全預料的。”
“有多重人格的人，也許一段時間里可以各個人格之間和平相處，也許一段時間后互相產生爭斗，這都是有可能的事，只要還活著，到死之前都不能蓋棺定論，這才是生命和生命存在的意義。”
柳雪無言以對，在爭辯這方面她不擅長，只能選擇無視。
蘇琪說了一會兒，自己也覺得無趣，索性問：“回到原來的話題，那之后怎么樣？你接下來打算做什么？”
柳雪原本做好了詳細說明的準備，現在全都亂了，言簡意賅地說：“那之后沒事，我高考結束了，也許能考到夏京的大學，但因為被爸爸逼婚，所以逃出來，現在想在這里生活，決定先來找你。”
“意思是還沒有后續打算吧？”
“沒有。”柳雪搖頭。
“那你要不要試試當服務員？我認識一個姓劉的朋友，是五星級酒店的總經理，我可以安排你到她那實習。”
“服務員？需要做什么準備嗎？我身上的錢不多，如果能包吃住就好了。”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晚點我會給你一筆錢，當作收集數據的報酬。至于準備，有身份證就可以吧，反正我和她是朋友，真有什么麻煩，她會幫你的。”
“真的？”柳雪臉上露出笑容，連忙說，“那就麻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