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此時此刻，看著女兒睡夢中恬靜美麗的面容，安建國怎么也無法相信那個可惡的遺傳病因子早已在其體內安營扎寨。

　　其實，在妻子生二胎時他就知道先兆性子癇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遺傳病，但當醫生的姐姐安慰說喬喬身體素質很好，讓他不要擔心。

　　就因為大女兒從小連小感冒都很少有，乖巧懂事從不需他操心，他便將絕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體弱多病的妻子和小女兒身上。

　　一直以來相安無事，但今天的檢查報告猶如一記睛天響雷，炸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假如我不那樣執著于工作，好好地陪伴你長大，會不會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這一刻，回味著老院長說所的那些話，安建國看著熟睡的女兒，心底為自己當年堅持將才七歲的孩子直接送回縣城的行為后悔萬分。

　　對于自己的爹娘他再了解不過。

　　老一輩人原本骨子里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在作祟，再加上對兒媳婦又有成見，只看女兒回來從來不曾提起過爺爺奶奶，這些年孩子夾在大人之間所受的委屈可想而知。

　　“咳咳——”

　　正在懊悔，一聲低低的咳嗽聲讓他猛然回神。

　　趕緊來到門外，看到老爺子背對著他靜靜佇立在那里，他連忙反手輕輕關上門走過去。“爸，您站在這里干啥？”

　　“走，咱倆爺子樓下說會子話去。”

　　老爺子低低扔下一句，抬腳就往樓下走。

　　怕吵著熟睡的人，安建國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下去。

　　兩個人一前一后來到樓下客廳，老爺子擰下電燈開關，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著他不說話。

　　“爸，我去給您倒杯水。”

　　被其看得有些發毛，安建國一邊說著轉身朝廚房方向走去。

　　“別忙了，”老爺子起身一把拉住他。“你快告訴我，喬喬身子是不是出了問題？”

　　“爸，瞧您想哪兒去了？”安建國回頭勉強擠出一絲苦笑。“您放心，喬喬她好著呢！”

　　“放心？！”老爺子一眨不眨看著他。“娃啊，我雖然不如你有文化有本事，年紀也大了，可我這雙眼睛還亮堂著呢！”

　　得知對方從自己回來就看出不對勁，只是當著老太太的面沒戳穿自己，安建國自知隱瞞不下去，只好把白天老院長所說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嘭——”證實了心底的猜想，老爺子當即紅了眼圈，一拳頭砸在沙發靠背上。

　　“爸，您別擔心，院長也說了，或許情況沒有咱們想像的那么差。咱媽當年生慧如不就沒什么事嗎？”

　　擔心對方情緒失控，安建國連忙安慰。

　　“常言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老人目光慢慢移到他臉上，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如果她真沒事，當年我又怎么會情愿冒著被人背后指著脊梁骨罵絕后，悄悄跑去做了絕育手術？”

　　絕育手術？！得知岳母當年生孩子同樣大出血昏迷，調養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漸漸神智清醒，嚇得老爺子死也不敢讓其生二胎，安建國吃驚地張大了嘴，敬意油然而生——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老爺年輕時在山里干活摔傷了身子失去了生育能力才導致妻子成了獨生女，卻萬萬沒料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如果不是真愛，在那個家家講究多子多福的年代，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決定得有多大的勇氣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