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陽光透過茫茫林海,灑下點點光斑。
森林里的各種聲音也被溫暖陽光喚醒,嘰嘰喳喳的鳥叫,不絕于耳的蟬鳴,柔和的細風,潺潺的流水,還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各種聲音交織,沒有人染指的森林散發著原始的氣息。雜草叢生,枯葉鋪滿大地。
周愿與簡曉焰手牽手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森林中,兩人的腳踩著枯葉,發出咔咔的響聲。原始森林什么生物都有,即使兩人涂了厚厚一層的驅蟲藥,也害怕看不見的地方會存在著什么未知危險。
“這里有條小溝,還蠻深的,霜兒姐姐注意一下。”
一路上,走在前面的周愿始終專心看著地面,幫簡曉焰排除一切可能的危險。
王君寒在世時常常帶著周愿到各種原始森林訓練,一練就是一個星期。所以對于森林,周愿極其熟悉,昨天他逃跑時對逃跑痕跡的掩蓋就是訓練結果之一。
“愿兒還真是可靠呢。”
跨過小溝的簡曉焰被周愿牢牢接住。
兩人一路上遇見了許多狀況,比如前進的地方盤著一條蛇,面前有個被枯葉掩蓋的深坑,地上有尖銳的殘枝等等。所有問題周愿都及時發現,完美的將問題解決。
“嗯?這個是?”
越過水溝后沒有走多遠,周愿敏銳的神經就已發現一件不合常理的事。面前的枯葉被不知什么東西踩爛了。通過枯葉破碎的形狀與腳印的保留狀況,周愿推斷出這是一個人剛走過不久留下的痕跡。
“霜兒姐姐,這里剛才有人來過。”
按道理說這種深山老林不會有人單獨來這里,更別說走到森林的中心。結合著他們現在的處境,周愿腦中快速思考后,排除了很多可能,最終得到一個答案。
“霜兒姐姐,有人在找我們,他猜到了我們會回城里尋求幫助。”
經過一晚的冷靜,簡曉焰也找回了她分析問題的能力。
“愿兒昨天說那四個人只準備了一天的食物,說明他們交接的地方并沒有多遠,這次來的很可能就是和他們接頭的人,我記得他們都叫他任河吧。”
聽見任河兩個字,周愿藍寶石般的雙眼瞬間睜大,現在的他最想抓住的人就是任河,沒想到兩人這么快又會碰在一起。他右手掏出手槍,左手握緊拳頭,他要報王院長的仇,也要一雪前夜的恥辱。
看了看眼前的簡曉焰,周愿還是把內心的怒火壓了下去,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不能讓自己的意氣用事傷害自己最愛的人。
“霜兒姐姐,我們先回去,如果回去的路上愿兒和他打起來,霜兒姐姐就往回跑,跑回工廠,面包車上有手機,應該可以聯系到霜兒姐姐的父親。”
打到面包車三人組后,周愿曾搜刮了面包車上的物品。
搜刮物品時,周愿并沒有拿手機,在周愿看來,有信號的地方,手機會成為敵人的追蹤器,暴露他們的行蹤。沒有信號的手機又與廢品無異,所以離開之時他將手機全放在面包車上。
同時因為干掉地中海后,周愿撿起的呼叫器能夠接通另一邊。所以他大膽地推斷,工廠附近一定還存在著可以使用的基站。到了那里,他們就能將消息送出去。
“萬一我們回去后,留下的東西都被他們收拾了呢?”
在荒地上走了如此之久,找到前進方向的兩人只要穿出這片森林就能上公路。
正是有了一個方向,簡曉焰才能支撐著雙腳走到現在。對于過著平常人生活的簡曉焰而言,這一段路已經是她人生中走過的最難走的路了。
如今公路就在不遠處,自己卻要原路返回,這個換誰都是無法接受的結果。
看出簡曉焰的掙扎,周愿開始解釋他的想法。
“霜兒姐姐,這是愿兒的一場賭博。愿兒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著我們,就算我們到了公路,那條公路也很少有車行駛,走路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到前田市。經過愿兒的觀察,抓我們的人是一個組織,時間拖得越久,來找我們的人就會越多。恐怕到時候公路上全是找我們的車輛。愿兒不想帶霜兒姐姐去冒這個險。愿兒在賭他們不會猜到我們會往回走。而且愿兒鎖上的大門很堅固,他沒辦法將車字弄出去,面包車一定還在工廠里。”
“但是愿兒…………好吧,我們往回走。”
簡曉焰心中雖然還有很多的疑問與想法,可經過短暫的思考后,原路返回也許是現在最好的選擇了。周愿怎么想的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還是小孩子,在遇見大問題時,下意識還是希望有大人在身邊幫助他們。
沒有多余的等待,在簡單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跡后,兩人踏上了返回的道路。他們不知道,他們的行動被另一個人看在眼中,這個人想要向他們沖過去,卻不知為何倒在地上,遲遲沒有起來。
相比被陽光喚醒的森林,城市中的前田市警局則一直很忙碌,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休息。為了破案,警局上下都進入二十四小時運轉的狀態。
時鐘顯示早上十點,簡易飛的桌上各種文件散亂的放置在桌上,文件上人為的圈點與批注格外顯眼,桌角的咖啡易拉罐上散落著煙灰,煙頭已經能從易拉罐口處看見。
身穿襯衫、趴在桌上睡著的簡易飛緩緩睜開雙眼。紅色的雙眼因為昨日一天的勞累與不充足的休息顯得更加暗紅。
抬頭看去,警局眾人正在悄聲工作。顯然他們不想因為自己工作的動靜吵醒難得休息的重案總組組長。
“簡組長,您醒啦。”
正在一旁閱讀報告的李和善見簡易飛醒來,飛速迎上前去。
“您不是已經戒煙了嗎?怎么又抽上了?”
“看資料一直看到早上六點半,心煩。”
“那一晚上有什么收獲呢?”
“有,李和尚你過來,我給你說一下,有你需要做的一些事。”
一醒來就進入工作狀態的簡易飛顧不得洗漱,將李和善叫到身邊,給他說今天的安排。
“首先我說一下總長爆炸案。根據報告上說,車子一共有四個時間段沒有被監控拍下,分別是機場到總長家的路上,兩段,你待會兒分析一下這兩段途中是否有發生狀況的可能。還有兩段就是總長下車后,車子從總長家門口開至屋中車庫這個來回,今天你派人查下這段路上有沒有什么情況。總的來說,從監控間隔時間來看,這四段路兇手都有安裝炸彈的可能。我們現在必須知道兇手是何時安裝,怎么安裝的炸彈。”
李和善聽得十分認真,拿著筆和小本記錄簡易飛說的話。
“其次我講一下王院長被害案。窗臺手印分析只有周愿與王院長的手印,你們今天查一下窗臺上是否還有別的痕跡,比如手套什么的痕跡。還有,等你們將現場散落文件調查完后,再分析一下被文件覆蓋的地方有無留下什么腳印。我要確定王院長被害時有沒有第三個人在場。”
“我認為這個案子已經可以確定周愿就是這個案件的兇手了,等我們抓到他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嗎?還要勞煩兄弟們嗎?簡組長您也該明白,現在警局的人手完全不足。”
“我知道。但在抓到他之前,我們應該掌握更多信息。”
李和善嘆了口氣,接著在小本上做著記錄。
“最后我再講一下。”
桌上散亂的文件在簡易飛講話期間已經被他整理的整整齊齊,唯獨兩張文件他沒有放進文件夾,簡易飛將他們拿在手中。
“十四年前周獵營案,這一張,是其中一個受害者的信息,這一張,是周獵營身邊人的信息。”
李和善伸出他的光頭,努力地看簡易飛兩手抓著的單子。
“這兩者都是一個人,她是原中心醫院燒傷外科主治大夫,傲雪梅。這張單子上記錄的她是獵營的當時的女朋友,兩人交往從報告上看簡直可以用如膠似漆形容了,龍震業也說獵營是因為傲雪梅受難他才到處殺人,可這份報告傲雪梅就成了獵營的槍下亡魂,這不可疑嗎?”
“十四年前報告上說周大哥是因為精神分裂癥發作,產生幻覺誤殺她的嗎?”
“你信嗎?”
短短三個字,簡易飛將李和善問的啞口無言。
李和善在做簡易飛跟班時也經常和周獵營來往,周獵營的為人與身心狀況他也十分了解。
“就算他有癥狀,就算他當時癥狀發作,發作時的他能冷靜到用狙擊一槍將她爆頭嗎?”
簡易飛說至此沉重的聲音更低沉了。
“可惜我當時只是一個小警員。沒有權利參與上面的調查。”
“那,關于這個傲雪梅您就交給我調查吧。”
察覺到簡易飛的傷感,李和善立即請纓。
“不用,這件事我親自去處理,我順便去問一下輝杰哥的情況。”
簡易飛從衣架上取下昨日身穿的黑西服,將其披在身上就準備出門。李和善見狀放下手中小本,攔住了即將出門的簡易飛。
“怎么了?還有什么情況嗎?”
李和善沒有說話,示意了一個眼神。旁邊的警員趕忙從旁邊端上一個臉盆,臉盆里裝著毛巾,牙刷,牙膏和水杯。
簡易飛不好意思的扣了扣后腦勺,因為辦案,他已經忘了他的形象,端上臉盆去廁所洗漱去了。
“李長官,有您的電話。”
就在簡易飛洗漱時候,李和善接到下面打來的一個電話。還沒有將消息聽完,他就立刻激動地跑到簡易飛洗漱的廁所,要將他得到的消息告訴簡易飛。
“簡組長!簡組長!重磅消息!!!”
正在漱口的簡易飛被突然闖進的李和善嚇了一跳,貌似還不小心喝下一口漱口水。
“什么消息。這么急。”
將嘴巴里的東西吐干凈,簡易飛邊擦嘴邊問。
“就在剛才,下面接到一個報警電話,是令媛和周愿打來的!根據定位,他們現在就在城西郊外二十公里處的廢棄工廠中!”
簡易飛暗紅的雙眼發出了紅玉的光芒,這個消息像一縷陽光,撥開了簡易飛猶如黑云籠罩的內心。
“真的!太好了!和尚你,你趕快給內人打電話,叫她趕快去現場,我現在就過去!”
來不及收拾,簡易飛快跑出門,周愿與女兒同時有了消息,這是他這四天來聽過的最好的消息了。
廢棄工廠大門處的面包車旁,周愿與簡曉焰放下手機,馬上捂著鼻子跑開了現場。昨日死亡的人還保持著昨日的原樣,沒有人動過他們,此時的他們已經散發出陣陣惡臭。已經有不少的蒼蠅在他們的尸體邊盤旋。
回工廠的路走的很順暢,周愿來時開的路讓他們節約了大量開路時間,還沒有半天就回到廢棄工廠。如果不是因為簡曉焰身體已經吃不消,他們兩人能更快的到工廠。
“霜兒姐姐,警察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趕來了,我們找個地方等一下他們吧。”
扶著簡曉焰,周愿將她扶進一個小房間休息。
他雖然清楚自己沒有來過這,但這個小房間讓周愿有種說不上來的溫暖感覺,小房間里有一張不知道誰鋪的床,上面落滿了灰塵,床的旁邊掛著同樣被灰塵覆蓋的白大褂。
大致清掃了一下,周愿將衣服碎片墊在床上,扶著簡曉焰緩緩坐下。
簡曉焰此刻大小腿酸痛無比,腳底也磨出了大量水泡。
“快結束了哦,霜兒姐姐。”
周愿不知道,他與簡曉焰現在待的地方,正是他的父母以前為躲避追殺而挑選的藏身之所。而周愿也像他父親以前一樣,照顧著眼前的女生。
“啊。”
簡曉焰的叫聲打破了這寧靜的畫面。
周愿一看,簡曉焰的腿中了從小門外射來的細箭。同時很快,簡曉焰便感覺自己中箭的小腿酸痛感消失了,漸漸使不上力氣,癥狀也從小腿慢慢向全身蔓延。
“外面是誰!”
周愿拔槍向著門外開了兩槍。
“切,射偏了!”
門外遠處一個人抱怨一聲,面對周愿對著門外的槍,閃到了一旁。
“霜兒姐姐放心,沒事的。”
周愿發現此箭有點不一樣,趕快將箭拔出,又撕了一片自己的衣服,一邊警戒著門口一邊將簡曉焰的大腿綁緊,減慢血液回流的速度。
“霜兒姐姐,把腿放在最低的位置,這樣血回去的慢一點。”
根據簡曉焰的狀況,周愿已經將情況猜的八九不離十。能這樣用麻藥,還要襲擊他們的,就是前夜用麻藥將自己戲耍的仇人,任河。
“我不去找你,你還找上門來了!”
將簡曉焰安頓在一個無法被攻擊的死角,周愿舉著手槍,背貼在小門旁的墻上。
“任河,我知道是你!”
等了很久,墻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墻的另一邊也隨即發出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我臨走前明明給你補了三個小時的利多卡因,你是怎么逃走的呢?”
敵人如今就和自己隔了一堵墻,周愿將手上的槍握得更緊,他很想出去喝他一較高下,可是現在的狀況,誰先進攻誰吃虧。
“怎么逃的?我也忘了。”
“不對啊,麻醉應該不會損傷你的腦袋才是啊。”
“只能說你小看我了。”
“是哦,讓自己恩師送死,讓自己女人受苦,我真是小看你了。”
任河的每個字都說的陰陽怪氣,字字戳著周愿的內心,周愿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將他殺掉,可他還是忍住了。
“是誰指示你來的?你的老板是誰?”
“是誰呢?我和你一樣忘了誒。”
“你要把我們送到哪里去?”
“想套我的話你還嫩一點呢。”
“哼,有膽你就進來。你這么拖時間有意思嗎?不足半個小時警察就會來。到時候看你怎么辦。”
“對哦,我好怕警察哦。我也好怕你哦,昨天還說要干掉我。我也好怕我的新藥哦,估計十分鐘后那個女孩的呼吸中樞可能就麻痹了吧,到時候呼吸停止,噢~”
這句話直戳周愿軟肋,周愿一聽,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頭看一旁的簡曉焰,確認她的身體狀況,腳上發出了轉身的聲音。
周愿剛轉過頭去確認簡曉焰的情況,墻背后就發出了很大的動靜。
“他要進來!”
周愿趕忙轉身,對著從門口沖進來的人開槍,可他沒想到,沖進來的不是任河,而是早已消失不在的突眼。
因為沒有充足時間準確瞄準,三槍都沒有擊中突眼的要害。
突眼將周愿撲倒后,任河才不慌不忙的從門口走入,一邊走還一邊鼓著掌。
“不愧是老怪物王君寒的徒弟啊,能想到往回走這個辦法,若不是大眼怪人看見你們想追你們,因為疼痛倒在地上被我發現,我還不知道你們盤算著這些東西啊。”
任河對著周愿的手打了一針,周愿握槍的手頓時沒了力氣,沒過多久,全身的肌肉也軟癱下來,突眼順勢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周愿的右手的槍搶下,倒在了一旁。
“這次我可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對你了,就讓你試試我還在研究的麻醉藥,你是第一個使用本藥的人哦,開心吧。對了,我麻了你這么多次,留下什么后遺癥可不要怪我,畢竟是你選擇反抗的。”
任河用雙腳壓著周愿的手,將藥液全部注入了周愿的體內,周愿也在憤怒之中又一次失去意識。
“我就喜歡你們這種血管清晰好找的人,麻起來省事。”
將周愿制服后任河緩步走向簡曉焰。
奄奄一息的突眼抓住了任河的腳,用微弱的聲音說道:“記得,放過我的家人。還有我那三兄弟的家人。”
在森林中,任河沒有發現周愿他們的蹤跡,卻碰上了累倒在地上的突眼,通過簡單麻醉讓其感覺不到痛苦后,他用四人小隊家人的性命要挾,得到周愿情報的同時命令其為他擋槍。
一腳將躺在地上的突眼踢開,任河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要我殺我都沒那閑工夫。”
簡曉焰也在一旁無力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爸爸……,救……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