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昨晚睡的太早,所以并不清楚后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這會兒自然也不知道童為何一定要那么刻意的在氓的帳篷外大聲的宣布這個消息。
但是,他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這件事上,而是看著氓那熟悉但又非常陌生的模樣,想笑笑不出來。
平日里的氓,干凈,整潔,甚至有些刻板,不管是身上穿的衣服,還是發型,都一定是打理的一絲不茍,比出身高貴、自律極強的童還要規矩好幾倍。
可是現在,氓因為太過震驚于童說的消息,而沒加整理便沖出來,于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模樣。
頭發蓬亂亂的將整個腦袋都包了起來,身上的睡衣扣子還扣錯了幾個,光著腳站在宿營地上,與站在他面前的衣冠整潔的童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那個模樣,與其說是剛睡醒的凌亂,不如說更像另一種生物,比如猴子。
春生看著這樣的氓是真的很想笑,只是那股殘念帶來的憂郁壓制的讓他嘴角翹不起來,以至于整個表情跟體內垃圾排不出來一樣憋悶扭曲。
童顯然也是被氓的這幅樣子驚到了,只是教養良好的沒有大笑出來,但也是笑的有些失態,胸腔被笑意牽連的震動不已。
而本來是被童的聲音引出帳篷的婭姐,則是直接鉆了回去,怕也是想笑卻不想被人看到吧。
氓還沒從‘門開了’這個消息中清醒過來,所以并沒有意識到他們這些人的反應是因為自己此刻的模樣,直到吉塔將他拎了起來。
“嘿!吉塔,放我下去!”手腳并用的掙扎,然而并不管用,被拎在半空,被吉塔好奇的觀察,被粗大的手指蹂躪,氓裹在頭發里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
而那邊的吉塔卻是玩的興起,他也是剛睡醒,還沒完全搞明白自己手里拎著的是自己的隊友氓,還以為是哪里跑來的小動物,自以為很親切的跟‘它’玩的不亦樂乎。
氓氣的七竅都要冒煙了,“吉塔!放我下去!”吼聲震天而起,驚起了看熱鬧的飛鳥無數。
春生意識到再繼續下去,可能氓會直接被氣炸,于是出聲喊道:“吉塔,把氓放下來!”
吉塔愣住了,他看了看春生,又看了看指間拎著的‘它’,不確定的問道:“氓?”
氓氣的聲音都變了,“對,是我!”
吉塔又仔細看了看,似乎透過那完全包裹著腦袋的頭發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終于是把氓放了下去。
氓的眼睛從面前三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而后再懶得多問半句,直接鉆回了自己的帳篷,那簾子一拉,嚴嚴實實。
吉塔納悶的摸著自己的后腦勺,春生繼續扭曲著自己的表情,唯有童,再一次的笑彎了腰。
等到氓再次出來時,他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一絲不茍的衣著,以及一絲不茍的發型,雖然仍舊有厚厚的防風眼鏡擋住了他大半的臉以至于看不分明他此刻的情緒,但從他換上了一身的黑衣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也如這衣服一樣,黑的一塌糊涂。
聰明的人都不會在這時候繼續挑刺來聊,于是春生很自然的看向已經收住笑意的童,問道:“你說古城茲沽的大門開了?”
他們現在是圍坐在一起,一邊吃著早飯一邊聊著,聞言,吉塔、婭姐和氓都看向了童。
童點點頭,“其實是猜測,因為從古城的方向吹來了很怪的風,大家都說之前都沒有,所以就都嚷嚷著是城門開了。”
春生好奇道:“很怪的風,是多怪?”
童難得的猶豫了一下,才不確定的說道:“就是怪,感覺挺微妙的,總覺得跟平時的風不一樣。”
幾個人同時看向古城茲沽的方向,巨大的墻屹立在那里,看不出任何變化,估計也只有到近前才能分明吧。
春生拍拍手,看大家吃的都差不多了,說道:“那走吧!出發!”
話音一落,所有的人都動了起來,因為都是經常在做的事情,所以分工明確,配合默契,沒多一會兒,整座宿營之地便化整為零的又回到了大包裹之中。
吉塔先把大包裹背在身后,又把春生他們放到身上他們熟悉的地方,之后便邁開大步向西北方向走去。
營地的出口就在西北方向上,正對著古城茲沽,這也說明了當初這座營地的建造就是為了古城茲沽。
只是,這座營地如此的古老,往來換了這么多人,有那么多的建營師在這里留下痕跡,這也說明了建造這座營地的建營師‘郭圖’或許已經不在了,特別是在連想要‘埋骨之地’這個名號之后。
然而,單憑這些并不能讓他們猜測到古城之中都有些什么。
畢竟,距離上次開啟已快五百年,能留下來的,除了人云亦云的傳說之外,誰也無法肯定和明確。
春生很想從神識之中的那屢殘念處獲取到更多的信息,只是他還不習慣如何通過神識與這些殘念交流,特別是在這屢殘念極其被動的情況下。
所以,他只能在飽受情緒侵擾而不斷深陷憂郁之中外,也別無他法。
他們向著營地出口前進,自然要先從城中心轉過去,而當來到營地出口,匯入大隊的車流人海中時,才深切的體會到古城茲沽的‘魅力’。
之前估計營地之上最多也就是幾十萬人,而今看來,這幾十萬該是無限接近近百萬了吧。
人們從營地之中,向著古城茲沽的方向,爭先恐后的沖了出來。
他們有的一二人獨行,有的三五人成群,還有的成了一些規模的冒險小隊,少的一二十人,多的幾百人。
他們或是奔跑著,或是駕著車,或是馭著獸,少有的幾個還乘著自己的飛行器。
目標一致,方向一致,浩浩蕩蕩,若潮涌一般,向著古城茲沽的方向狂卷而去。
漫天的沙塵在他們的腳下翻滾,如同他們迫不及待的心情。
這個時候,他們沒有人會去思考這風還怪不怪,也不會有人去擔憂前路還險不險,那古城是否會如他們所愿、得他們所期,因為一切就在眼前,就近在眼前。
他們都只期望自己更快一步,比其他的人都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