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公子，你能送我回梁安坡驛站嗎？我的朋友都在那，他們找不到我可能會很著急。”

　　“成伯，船已經到哪了？”

　　“少爺，船已經過三岔湖口了。”

　　“方姑娘，這里離梁安坡有一段水路和陸路，但我家已經很近，不妨你先到我家中小歇一會，我派船去驛站告知你朋友平安，明日一早就送你回去。”

　　盛情難卻，她又不好讓救命恩人陪自己深夜轉向回程，只得應下。

　　他見她焦慮不安，攤開一張宣紙，磨了墨“方姑娘，不然你可以寫書信一封，一并送過去，也好讓他們安心。”

　　船在江湖岔口，風浪變大，搖晃的厲害，她軟狼毫下筆就是一灘灘梅花，筆觸歪歪扭扭不成樣子。

　　他隱了笑道歉說“是我考慮不周，現下的確不適合寫字，還是上岸再寫書信吧。”

　　“無妨。”她說完大喇喇畫了三匹大馬和一頭驢，又畫了幾個火柴人騎在馬背驢背上。在畫的右側歪歪扭扭寫了三個字：我很好。

　　戚柏子上前一看，猜測道“姑娘這是畫的三匹大馬和一匹小馬？”

　　“差不多吧。”她把畫晾干“差不多就行，他們能懂。”

　　他滿眼含笑“姑娘不拘一格，畫風別致，在下很是欣賞。”

　　方顏妍無恥地爬上桿“那你看，我這畫如果賣，能賣多少錢。”

　　“情意千金。”

　　方顏妍哼哧一笑，心想，這馬屁拍的深沉真實不留痕，水平比我粉絲可高多了。

　　轉了十八道彎的水路終于停靠，船身咣當碰到了渡口岸邊，戚柏子扶著方顏妍下了船。

　　戚柏子將方顏姸的書信交給成伯，安排他再回程送信報平安，方顏姸跟在他身后對成伯一再道謝，她真的很想直接上船，但已到別人家門口，主人家邀約不赴，總顯得忘恩負義，況且她也對此處有一些好奇。

　　書童小宗為他們掌了盞燈在前方開道，他今日異常安靜。

　　方顏姸開口問他“你叫小宗是嗎？昨日你還挺多話的，今天倒是嚴肅的很。”

　　“老夫人定了規矩，深夜不能亂語。”他探身噓了一句。

　　方顏姸壓低音量“今日多虧了你仗義相救，沒想到你還是個武功高手。”

　　他一擺手“高手不敢當，我那點微末功夫還不抵我家公子的零頭，昨日多有得罪，請姑娘莫怪罪。”

　　“哪里哪里，是互相得罪，今日你又救了我，是我虧欠你的，感恩還來不及。”他見她說的真切，也舒了口氣，未雨綢繆，彎的下腰，抬得起頭，他雖一介書童，卻一向做的很好。

　　羊腸山路走了一會，又穿過一片竹林，一座庭院出現，小宗推開大門，門內燈籠掛的密密實實，恍若白晝，一個絳紫色鳳穿牡丹金絲紋褂的老夫人從房內奔了出來，撲進戚柏子懷里“柏柏，你回來了，這些猴孫，都不叫醒我，我這剛起也沒來得及派人接你，路上那么黑，你沒摔跤吧。”

　　“祖母，我不會摔跤的，你放心。”他扶住老夫人雙臂。

　　老夫人這才看了眼披著靛藍外衣的方顏姸“這是你新收的小丫鬟嗎？怎么穿著你的衣服？”

　　小宗在燈籠后捂住嘴偷笑。

　　“祖母，這是我的朋友方姑娘，來家里借住一晚。”

　　“老夫人，您好。”方顏姸大大方方直視她不停審視的眼神。

　　“好，好，你長大了，自己做主吧，我先回房睡覺啦。”老太太語氣些微酸澀又無助。

　　“祖母，您先歇息吧，不孝孫兒明天一早就來給您請安。”

　　哄完老太太就寢，倆人氣氛略微尷尬，方顏姸跟在身后笑道“戚公子平時什么都收，還收丫鬟啊？”

　　“咳咳，你誤會了，我只收法器。”說起法器，他兩眼光澤大放“我這次出島又收了好多好物件，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藏品。”

　　方顏姸現下已經有些疲乏，但見他很是興奮，只得隨他轉彎到了一間書房，他轉動書架中央的如意耳尊，書架自動移開，一方耳室出現在書架后。

　　“有的法器不能見光，有的又需要避風，所以我設了這樣一個房間來放它們。”他轉頭吩咐身后的小宗“去將這次收來的法器都送進來。”

　　他們步入內室，室內的蠟燭齊齊燃起，方顏姸好奇地打量，可真是進了博物館一般，橫豎陳列著各類古怪的老物件。她轉了一圈，契柏子像一頭扎進海面的魚，左擦又擺，不復他儒雅有禮的樣子，沒有人講解，方顏姸也看不懂，興味缺缺，跟到他身邊。

　　“我這法器庫怎么樣？”他興沖沖一副求表揚地神態。

　　方顏姸搜索枯腸，沒有感情地夸贊“真是好多啊！沒看出來你還是收藏家，真是厲害，都可以開博物館了。”

　　“呵呵，還不夠，未來我還會有更多的法器。”他描繪著未來的藍圖。

　　“少爺，這些新得的法器放哪？”

　　“都放到桌子上，我來擺，你可以出去了。”

　　小宗小心放好法器，轉身出了密室，臨走前深表同情地看了方顏姸一眼。

　　“方姑娘，你來看。”

　　方顏姸受邀到桌前，看著一堆破銅爛鐵的法器，戚柏子從中拿起一個鈴鐺“方姑娘，你看這是傳說東海嶗的一位得道仙家的三清鈴，可以鎮壓妖魔，可惜就是缺了一角，不過沒關系，我能補好。”他將鈴鐺妥善放在擺了一排相似的鈴鐺的架子上，又按高低胖瘦和法力強弱重新擦拭排序了一番。

　　“方姑娘你看，這個是在和你相遇的那家當鋪收的拂塵。應該是位道姑神仙的法器，放哪好呢？”他忙碌著，碎叨叨地講述每一份法器的屬性來歷。

　　方顏姸的上下眼瞼迫不及待地閉合，就再也沒能睜開。

　　“這次我收到最好的法器就是姑娘你賣給我的，那應該是上古的湮神鼎，一百兩銀子和上古神器真實價值比確實是不值一提。”他擺完一件三棱戟，再回頭，方顏姸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半夢半醒，哼哼唧唧“拿去，都拿去。”

　　戚柏子走上前，伸出手，又撤了回來，他笑了笑，環視藏室：她這個位置自己找的還不錯，收藏一個姑娘，會怎么樣呢？